我姐最近想换房子,大家有没有比较好的小区推荐吗?

被封第三十天,我无聊地跟窗台上的盆栽聊天。

聊着聊着,盆栽突然应了我一句,是一个好听的男声,还带着几分慵懒:“你嗓子有点哑了,喝点水吧。”

我愣了愣,跑回去拿起了电话:

“喂,是m市的心理咨询热线吗?”

“我觉得我可能出现了一点问题。”

谢邀,人在毒圈,刚隔离满三十天。

虽然我们小区的后勤保障不错,但每天都被禁足在屋子里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难熬到我已经开始数屋子里有几块砖。

数砖的时候,电视机开着做白噪音,探索科学栏目的主播声情并茂地讲述着森林野人的故事,森林野人与世隔绝,长时间不与其他人类交流,失去了语言能力。

我心中警铃大作,这种事千万不能发生在我的身上!

于是我左挑右选,将目光聚焦在了屋子里除我之外的唯一生物身上——

我开始跟它说话,还给它起了个狂拽酷炫的名字——

金·弗朗西斯科·凯瑟琳·克拉里·山迪亚哥·小兰。

没别的目的,就是想跟他聊天时能多说几个字。

“金·弗朗西斯科……呃,小兰?”

算了,以后还是简称小兰吧。

“小兰,你说疫情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小兰,我想出去逛街。”

“小兰,我想吃火锅烤肉喝奶茶。”

“小兰,今天社区别再送土豆了,我求求了,我不想再吃土豆片土豆丝土豆块土豆泥了。”

“你嗓子有点哑了,喝点水吧。”

“你嗓子哑,掏耳朵有什么用啊?”

这回我确定了,声音是从金心吊兰里传出来的。

我试着碰了一下它的叶子。

我跑到卧室把手机拿了过来,果断拨通心理咨询热线:

“喂,市心理咨询中心吗?”

“我觉得我有点问题。”

“我听到窗台上的吊兰在跟我说话。”

“这位女士,我觉得您……”

我截住了她的话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窗台上半躺着的男人,立刻挂掉心理咨询热线重新拨号:

“有人非法闯入我们家,准确来说,是一株吊兰变成了人。”

“女士,您要不要试试心理咨询?”

我被迫挂断电话,防备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幸好,他还不是裸着的,穿着一套浅绿色的休闲服,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看上去少年感十足。

我们俩对视良久,半晌,我挤出一句:

他微微一愣,旋即笑了,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意。

“姐姐不是想找人聊天吗?”

“我就出来陪姐姐啦。”

“就当——报答姐姐的救命之恩。”

这小吊兰本来不是我的,封小区那天,我赶在最后一批拎着超市抢购的东西跑了回来,正碰上社区的刘姐,刘姐指着单元楼门口绿化带扔着的金心吊兰问我,是不是我的吊兰。

刘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谁丢的,一会大规模消杀,估计就死了。”

我想了想,既然没人认领,我就先搬走吧,放在这里被高浓度消毒液杀死怪可惜的。

据小兰自己描述,那天他是来这里“探亲”,化为人形进来的,结果就被隔离在了小区里,人形出不去,只好化成吊兰趴在绿化带里,要不是我搬走他,估计他就被毒死在那里了。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竟然在这里还有‘亲戚’?”

小兰熟门熟路地找到水壶,给我倒了杯水:“当然,我们可以维持人形的!不过他红码了,家里贴了封条,我进不去。”

我端着水警惕地看着他:“请出示你的健康码。”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们植物才不会传染这种病毒呢,你别怕,我那个朋友只是密接了而已。”

我眼睛一亮:“你们不会传染?”

小兰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只有变成植物才不会,把我们榨汁喝了是没用的。”

不过有一说一,屋子里添了他之后显然多了几分人气,比如他正兴趣盎然地蹲在地上一个个推社区新发的土豆。

小兰对我叫他“小兰”非常不满,非说自己叫兰如逸,让我叫他阿逸,因为他全族都姓兰。我每次叫他小兰,他总觉得我在叫他妈。

本来因为隔离心情不好,我手头堆积的画稿一直没动,我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正好看到蹲着的阿逸露出的一截细腰。

我一下子就来了灵感,直接打开了画板。

画画改改之后,我再次把邪恶的目光聚焦在了兰如逸身上。

兰如逸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傻乎乎地走了过来。

我摆摆手,示意他蹲下来,然后找了一条腰带,把他的手捆在了一起。

这部分的插画正好画到高潮,可惜一直没有帅哥给我作为参照,尤其是布条的褶皱与皮肤的交接,只凭着想象实在画不出来那种感觉,所以我拖到现在都没画完这一段。

兰如逸脸上阴晴变幻:“姐姐,你这是?”

我满意地打了个结,鼓励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剧情需要。”

我拿出画笔挑了个细笔刷,刚勾勒了几个线条上去,却听见兰如逸轻笑了一声。

他缓缓坐在地板上,修长的双腿自然交叠,上身微微后靠,把后背贴在柔软的沙发边缘,双手依然高举在头顶上方,绑住他的丝带缓缓飘落,取而代之的,是沿着他白皙皮肤向上攀盘的细长吊兰叶,最后在他的指尖打了一个绿色的结。

“姐姐,这样,岂不是更好?”

救命啊,这也太犯规了吧!

我只觉得鼻腔一酸,有液体缓缓流了出来。

兰如逸身侧又延伸出一条细叶,叶尖灵巧地勾了一下纸抽,把一张纸巾稳稳地送到我面前。

我一边拿纸捂着鼻子还一边找补: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是被美色所惑。

十五分钟后,用凉水洗了七次脸的我故作镇定地走了出来。

兰如逸还是那样一副任人采撷的样子半躺在那里!

我感觉我的鼻子又开始酸了。

不得不说,兰如逸清隽纤瘦,确实跟我在画的男主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比起病弱人设,兰如逸看上去要健康得多。

我拿着画笔在画布上仔细勾勒,兰如逸更是配合得紧,时不时把胳膊微微翻转,让我看得更清楚。

“姐姐,这样举着手衬衫有些勒,你能帮我把前两个扣子解开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清澈,看上去十分无辜,好像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只有我自己。

我咬咬牙,冲上去扭着头快速扯开了他的两颗扣子。

“姐姐,你怎么这么粗暴?”

“闭嘴。”我顶着涨红的脸咬牙切齿。

解开他两颗扣子之后,我彻底没了画画的心情,装模作样地画了几笔,实际上心思都放在了对面的男人身上。

这画算是画不下去了,我把画笔放了回去,站起身来。

兰如逸收了兰叶,一脸无辜地看向我:“姐姐,你要去干嘛呀?”

我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他:“做饭!”

兰如逸倒也乖巧,我在厨房做饭,他就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给我递个盘子,等我把饭菜一样样摆上桌,这才想起来问他:

“你是不是不能吃人类的饭菜啊?”

兰如逸托着腮想了想:“也不是不能,但是吃不惯,也不需要。”

不吃算了,隔离期间物资急缺,但是他坐在对面认认真真地看着我,这就让人受不了了,尤其是,一个纤瘦高挑的小帅哥对上我带着赘肉的小肚子。

手里的饭一下子就不香了呢。

虽然兰如逸说自己喝水就行,但待客之道,哪有让人家喝白水的?我翻翻冰箱,饮料早就喝光了,就剩下过年时我妈给我大老远带的葡萄酒,据说是自己酿的,原汁原味。

我打开木塞,给他倒了一杯。

兰如逸趴上去闻了一下,又抬头眼神亮亮地看我。

我拿起筷子:“别装傻,你又不是第一天变成人形,难不成不知道这是葡萄酒?”

兰如逸的表情有些微妙:“知道。”

我灵机一动,兰如逸的真身是金心吊兰,沾了酒之后岂不是很容易醉,醉了之后我不就能——

我眨眨眼:“你尝尝?”

兰如逸从善如流,端起葡萄酒小小地抿了一口,然后舒服地眯了眯眼,又小心地端起来喝了一口,看上去格外可爱。

于是饭桌上,我捧着一碗米饭大快朵颐,他抱着一杯葡萄酒小口小口地喝。

吃完饭我忙不迭地把碗筷挪到厨房,然后凑过去仔细看兰如逸。

明明已经喝了一大杯,但是他脸上没有一点变化,一丝红意都找不到。

正想着,感觉什么东西勾了勾我的小拇指。

一低头,一根纤细的吊兰叶子正有气无力地缠在上面。

这叶子颜色怎么不太对劲啊?

我抬起手,吊兰叶子无力到几乎勾不住,我把它托在眼前仔细看了又看。

这哪里还是金心吊兰,分明变成了紫心吊兰。

我惊讶地抬头看向兰如逸。

兰如逸面色如旧,只是眼神略微有些迷蒙:“葡萄酒的色素沉淀,被我吸收后,叶子就变成了紫的。”

他神色委屈:“姐姐,我不干净了。”

我想起来上小学的时候,科学课老师让我们回家做一个实验,把一朵白色玫瑰花的茎分成两半,一半放在蓝墨水中,一半放在白水中,几个小时之后,这朵花就变成了一半蓝一半白。

我把水壶拎了过来,按住了他的肩膀:

“不用负责,我帮你把这壶水灌下去,一会你就变回去了。”

兰如逸眨巴着大眼睛看了我半天,默默地坐回了座位上。

几条软塌塌的紫色花叶也缩了回去。

我放下水壶,抱着肩膀居高临下地审视兰如逸。

兰如逸委委屈屈地坐在那里,尚未收回的兰叶也只露出了一个尖,看上去可怜兮兮。

好吧,我确实挺吃这一套的。

见他这幅样子,我也不好把话说的太狠,只好委婉道:“兰如逸,我怀疑,你想勾引我。”

兰如逸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

我试着问了一句:“难不成你被我的美色所惑,觉得我倾国倾城貌美如花?”

兰如逸直截了当:“哦,那倒没有。”

我微笑,然后打开了门:“你可以走了。”

兰如逸的小兰叶“刷”得一下就伸出来勾住了茶几:“我不走。”

我看了看,他的兰叶紫色已经褪下了。

“那你为什么要勾引我?”

我吸了口气,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兰如逸一脸骄傲:“我想找个富婆姐姐养我。”

一株吊兰已经思想腐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还有,这兰如逸长得不错,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的?

哪只眼睛看出我是富婆了???

我痛心疾首痛彻心扉语重心长:“小兰啊,你这种思想是很危险滴。”

兰如逸委屈:“我们吊兰一族修成人形的时候都会有特殊天赋,但是我的天赋没有人家的有用,我赚不了很多很多钱,没有房子住,他们都嫌弃我不跟我一起,我……”

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他再接再厉:“我不会花很多钱的,就喝一点点水就行。”

我叉着腰看他:“那要是有一天,有一个更有钱的姐姐给你更好喝的水,你会跟她走吗?”

兰如逸愣了愣,脸涨得通红:“怎么可能?!姐姐你怎么可以怀疑我们吊兰一族的忠诚度!”

“而且,”他眨眨眼睛,小小的吊兰叶又来勾我的手指:“我只喜欢姐姐。”

明明是个吊兰精,怎么茶里茶气的?

不过他这话说的,确实讨喜。

我也就不计较他“居心叵测”,好奇问道:“你刚刚说你们吊兰一族成人形都会有天赋,你的是什么呀?”

兰如逸还没来得及回答,楼下的大喇叭又响了起来:“请各位居民下楼,戴好口罩,有序排队进行全员核酸。”

从隔离开始,每天都要被大喇叭吵醒,不是早上就是中午。

兰如逸觉察到我的情绪波动,伸出手牵住了我的手,还晃了晃:

“这回我陪姐姐一起去吧。”

有人陪着的感觉确实好很多,烦躁的情绪在他温热的手心中渐渐消散,我找了件外套,跟他一起下了楼。

我下来的时候,下面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有人抱怨了几声,也只好认命地接着排队。

我前面是同单元的一个男人,并不认识,只是偶尔在电梯里打过照面,刚刚下楼的时候,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让我很不舒服。

为了防止交叉感染,每个人都间隔一米左右,兰如逸乖乖巧巧地站在我后面,我也没办法跟他搭话,只好低下头玩手机。

微信来了个好友申请,来自小区业主群,是我前面的那个男人。

我以为他有什么事,便通过了好友申请。

没想到他上来第一句话就是:

“1000一晚,约吗?”

我差点没把午饭吐出来。

碍着这么多人在这,我不好意思劈头骂他,忍着恶心把他删了,又扭头去叫兰如逸:

“阿逸,咱们换个位置。”

兰如逸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走过来的时候还轻声问了问我:“姐姐,你没事吧?”

兰如逸看了看了我,又抬眼扫了一下前面的男人,若有所思。

做完核酸,兰如逸主动拉住了我的手。

电梯上了不少人,我不想跟他们挤,扭身带着兰如逸进了楼梯间。

没想到只走了几步,就看见那个男人在后面追了上来:“小姑娘,在家赚钱的机会可不多啊。”

兰如逸身材是偏瘦的那一类,他没把他放在眼里:“这小子跟个白斩鸡似的,能满足你嘛。”

他话说的越来越露骨难听,我又恶心又生气,气得浑身都在抖。

兰如逸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在一旁等着他。

然后他冲上去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男人躲闪不及,直接从楼梯中央跌跌撞撞地摔了下去。

那人长得高大,摔下去竟然还一把拉住了兰如逸的手腕,似乎也想把他拉倒。

没想到兰如逸一动不动,反手扭住了他的手腕,腕骨一声闷响,那男人的手腕直接脱了臼,兰如逸借力打力,拽着他的胳膊扔了个过肩摔。

兰如逸站在第一层楼梯抬头看我,昏暗的楼梯间衬得他眼睛亮亮的,他歪了歪头,笑得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姐姐不是问我的天赋是什么嘛。”

“就是最强悍的武力呀。”

回到家,我还是有几分不真实感。

看上去瘦弱的兰如逸,一出手竟然有这样的杀伤力?

“他竟然敢调戏姐姐,下一回我不把他打到找不到家门,我就对不起我的天赋!”

兰如逸气哼哼的,还扭过头安慰我:“姐姐你别怕,他再敢来我就打扁他。”

我赞扬地揉了揉他的头。

嗯,手感不错,跟狗子差不多。

晚上,我又开始抱着画板生无可恋。

一连画了五六个小时,感觉脖子和肩膀都要断了。

“阿逸,过来给我捏捏。”

兰如逸听话极了,一路小跑噔噔噔地过来,像模像样地捏起我的肩膀来。

线条勾勒不稳,我索性翻起一天的成果来。

底图基本都完成了,但是文案还没有打上去,比起磨人的画图,我更讨厌输文案,没什么技巧,又很考验耐心。

我哼哼唧唧:“一会儿还要输文案,好麻烦。”

兰如逸冷不丁来了一句:“我可以帮你啊。”

我狐疑地看他一眼,吊兰精还能干这个?

我又不忍心直说,只好搪塞道:“不用了,你还要帮我捏肩膀呢。”

兰如逸一脸天真:“这有什么难的?”

说着,几根吊兰叶再次伸展出来,一路延伸到了书桌,自然而然地搭在了键盘上。

兰如逸狡黠一笑,几条兰叶竟然真的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灵巧的兰叶在键盘上穿梭,纤细的尖触碰键盘发出微弱的声响,屏幕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串字。

兰如逸是吊兰变的,即使看上去与人类一样,但还是有着不同,比如不需要吃饭、搞不好会变色,而且,他们的思维和表达方式都更加直接,从不会有什么弯弯绕绕,更不会像爱情诗人一样,说几句缠绵悱恻的情话。

但就是这样简单,却让我怦然心动。

如果不是捧着一颗真心,饶是说的再漂亮也终难让人共情。

兰如逸更加卖力地捏着我的肩膀,邀功似的朝我一笑:“你看姐姐,我可以做到吧。”

兰如逸指挥着那几个兰叶帮我打字,给我省了不少力,我也就出来收拾床铺,心下犯了难。

因为是一人独居,当时又图便宜,只买了最简单的一居室,兰如逸这个样子,睡哪里?

客厅不大,沙发自然也不长,兰如逸虽然偏瘦,但身量高,我睡沙发都得蜷缩着,他肯定是行不通的。

我瞄了一眼卧室,又立刻把目光收回来。

让他睡卧室是不可能的。

再怎么说,我们俩也是孤兰寡女,怎么能随随便便共处一室呢!

我正纠结,兰如逸走了出来:“姐姐在想什么?”

我实话实说:“不知道把你安排在哪里住。”

兰如逸善解人意道:“没事的姐姐,我一会儿变回去,你还把我放在窗台就可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兰如逸又道:“不过姐姐可以把窗户关紧一点嘛,夜里透风好冷呀。”

“其实大理石的瓷砖也很凉,不过没关系的。”

“没事,我把你放在客厅的地上。”

兰如逸耷拉着叶子缩成原形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怎么说人家今天也帮我打跑了猥琐男,还替我码了字,用完就扔,总感觉自己是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女。

客厅的窗户一直不严,这两天倒春寒,夜里还是冷,把他放在客厅的瓷砖上,是不是有点狠心?

我翻了五六次,最终还是下了床。

我把兰如逸从客厅搬进了卧室。

关了灯,我闭上眼睛,还是睡不着。

兰如逸虽然变回了吊兰,但他在我心中还是那种人形啊!

有一个人跟你共处一室,说不定在地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你,怎么想都诡异。

还有,我今天无情地拒绝了他,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心里一定很委屈,说不定也辗转难眠悲伤不已。

一想到他的小身板(忽略他的武力值),我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我又坐了起来,扭开床头灯叫他:

“阿逸阿逸阿逸,你变回来吧,来床上睡。”

我叫了半天,兰如逸才慢慢化为人形,强撑着眼皮看我,看上去有些委屈。

兰如逸揉了揉眼睛,哼哼道:“姐姐,吊兰也是需要睡觉的啊。”

“我刚睡着你就把我搬走了,换了地方之后我好不容易有点睡意,你又叫我。”

“姐姐,我做错了什么吗?”

兰如逸睡眼惺忪一脸茫然,根本没有难过!没有辗转反侧!

我咬了咬牙:“没、事。”

听我说完话之后,兰如逸的眼睛“咻”一下就亮了:“真的嘛姐姐?”

我把枕头扔给他:“快睡觉!”

兰如逸麻利地躺了下来,规规矩矩地把手放在胸口,连旁边的被子都没敢动。

我假装闭上眼睛,实际上一直竖着耳朵听兰如逸的动静。

他那边安静了很久,我等到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听到他窸窸窣窣地有了动静。

我悄悄眯起眼睛,看到兰如逸还是维持着双手交叠在胸口的乖巧样子,只是几根吊兰叶悄悄地伸了出来,慢慢地揪住了被子一角,然后往他那边扯了过去。

盖好了被子,他又慢慢支起了身子。

我赶紧闭上眼睛,顺便脑补出宠溺偷亲表白一万字小甜文。

我感觉到兰叶沿着被角一点点伸展过来,时不时触碰到我的下颌,痒痒的。

紧接着,被子被拉到了脖子,几条小兰叶还“贴心”地帮我掖了掖。

正当我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兰如逸那边归为平静。

都躺一个床上了,你就掖个被子?

我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看他,却发现他已经保持乖巧姿势睡了。

困在家里三十多天一动不动,除了担心丧失语言能力,我还担心缺失行动能力。

于是闲来无事,我就折腾兰如逸跟我一起做运动。

为了练出漂亮的马甲线,我决定从核心开始练起。

我是个体育废柴,一想到做运动有点发怵。

兰如逸却是第一捧场王,一边压着我的腿一边声音清脆地喊:“第十个了,姐姐你好厉害。”

这就是传说中的睁眼说瞎话吗?

我躺下去的时候,连瑜伽垫都被砸得咕咚一声,跟轻盈不沾一点边好嘛。

做到第三十个,我就开始起不来了,耍赖在垫子上躺了一会儿,再起来的时候,果然轻盈了很多。

毫不费力地又做了二十个,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远处正好是个穿衣镜,我微微偏头。

镜子中,兰如逸的两条兰叶贴着垫子伸到我身后,正随着我的起落悄悄推我。

前面的兰如逸还装作无辜,抱着我的腿欢呼雀跃:“姐姐好棒!第五十个啦!”

我抬眼朝他微微一笑,猛地一把揪住了他潜伏在旁的兰叶。

细条的叶子没来得及收回,受了惊吓般缩在我的手心,过了一会儿,又颤颤地打了个旋。

兰如逸愣住了,刚刚生动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看上去有点呆萌可爱。

我把叶子在指尖打成一个一个的结,挑眉看他:“被我抓到了吧。”

兰如逸似乎有些慌乱,直接向前跌了过来。

我怕伤到他,连忙把腿分开,放下支起的膝盖,他便畅通无阻地摔到我面前。

呼吸交缠,仅余几厘米的距离。

兰如逸的眼角红了:“姐姐,你拽我的叶子,我坐不稳就摔了。”

“对不起姐姐,是不是把你压疼了。”

对不起就赶紧起来啊哎呦喂,为什么还保持这个姿势委屈巴巴地向我深情凝视???

下一秒,他俯下头,在我唇角轻啄了一口,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十分钟后,我对着洗手间角落抱着杯水眼泪汪汪的兰如逸无语凝噎。

我有时候真心怀疑,这小子到底是吊兰精还是茶叶精。

我刚刚就说了一句“未经我同意就亲我,把你赶出去哦”,然后他就开始哼哼唧唧:

“我脏了,姐姐不要我的话就没人要我了。”

“姐姐当时说收留我都是骗我的。”

“我看姐姐的漫画里,别人报恩都是以身相许,我以为姐姐也是这么想的。”

“你们人类都是这么言而无信吗?”

我有些头疼:“停停停。不把你赶出去,行了吧。”

晚上,他趴在沙发上看一部家庭伦理肥皂剧,说是要进一步了解我们人类社会,看了不一会儿又没了耐心,跑回我的卧室抱着喷壶给窗台上的仙人掌浇水。

等我洗漱完回来,小小的花盆里已经溢满了水。

眼见他是要淹死我的仙人掌,我跑过去,“吼”的一声吓了他一跳。

“仙人掌没有成精,你倒不必想除掉人家吧?”

兰如逸风风火火地拿了拖布来擦地上的水,毫无说服力地解释道:“光顾着看外面的夜景了。”

那天晚上他少见地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愣愣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到我之后又露出一抹与往日别无二致的温柔笑意,让我的疑问说不出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化成人形的兰如逸也是一样,如果他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逼问。

被封第五十天的时候终于迎来了转机,业主群里发布了可以下楼活动的新公告,虽然还不能出小区,但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我给自己挑了件薄纱的长袖连衣裙,嫩绿的颜色与春天相配,翻柜子的时候还找到了一顶稻色的编织帽,招呼着给兰如逸扣在了脑袋上。

帽子还是我妈旅游的时候买给我的,我嫌丑,多年丢在柜子下面,今天扔给兰如逸,也是怀着捉弄他的心思。

没想到,帅哥穿麻袋都是好看的,更遑论一顶帽子。

兰如逸戴着帽子在镜子前面左看右看,似乎也很满意,最后却摘了下来。

我纳闷道:“怎么摘了?不喜欢吗?”

兰如逸摇摇头:“万一有人骚扰你,影响我打他。”

他说这话时极为认真,半点没有故作霸道的油腻,仿佛在脑海思量了很久,把我的安全高高的挂在第一位。

我给他戴了回去:“光天化日的,哪有那么多危险。”

我和他手牵手下了楼,他偷偷把手指插进我的手指里,形成一个十指相扣的样子。

我瞥了他一眼,纵容了他的小心机。

没想到一下楼就见到了刘姐,她围着防护服戴着居委会的袖标在下面提醒避免聚集。

算起来,她无心之中,还做了我们的红娘。

刘姐也看到了我们,她的目光在我们相交的手指上打转,然后看向了兰如逸,笑容带了几分促狭:

刘姐怎么会认识兰如逸?

我微微一愣,偏头看向一脸心虚的兰如逸。

看来这个“红娘”,不是无心。

兰如逸瘪着嘴,委屈地抱着键盘要跪下去。

“死贵死贵的,你少祸害它。”

兰如逸又瞪大眼睛看我,被我一把捂住了:

“不好使,别装可怜。”

他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好吧,我承认,是我让刘姨帮忙,把我送给你的。”

然后他又目光灼灼地抬眼看我:“姐姐明明收下了我,现在要赖账吗?”

明明是他把我骗了,想尽办法混进了我的家门,现在还装作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众所周知,对付无赖的方式就是——

于是我叉着手冷眼看他:“对啊,我就要赖账,我不收了。”

在我的威胁下,兰如逸只好乖乖说出了他的“谋划”。

他来我们小区探亲确有其事,只不过他这个“亲”,就是我们小区居委会的刘姐。

谁能想到,平时在小区指点江山的刘姐本体竟然是绿萝呢?

总而言之,就是他在逛我们小区的时候看到我“充满爱心”地运了好几盆花出来换土,对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于是就央求刘姐合谋骗我,引狼入室,把黑心兰运回了家。

我面无表情:“我那天把花搬出来,不是换土,是养死了,把土倒了。”

兰如逸的撒娇耍赖彻底失了效,喜提窗台一夜游。

变回去的时候还不情不愿,耷拉着叶子趴在大理石的瓷砖上哼唧:

“坦白还不能从宽嘛?”

万幸他变回了吊兰的样子,不用对上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让我心狠了不少。

第二天早上我爬起来把差的两张图画了,兰如逸在一旁想讨好我,等我画完了便凑过来自告奋勇帮我填字。

正好母上大人打来电话,我也就把画板递给了他。

母上大人就我被隔离表达了亲切友好的慰问,最后又兜回永恒话题:

“这回知道了吧,不结婚这种时候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怎么没有啊?我每天说话说得嗓子疼呢。”

母上大人的语气相当不好:“你少给我扯,难不成阳台上的花还能跟你聊天不成。”

“对啊,”我赞成地点点头:“就是它。”

她彻底没了耐心:“你不结婚也行,起码得给我弄个小外孙女一类的,要不然你老了我看怎么办?”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被我妈的“先进思想”搞得哭笑不得。

我收了手机去看兰如逸,画板的对话框填上了字,只是……

“兰如逸!你串行了!”

兰如逸似乎刚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错的文字删掉,只是看上去还是有些发愣。

“怎么了?”我觉出他的异常。

我把他推到一边,低头开始修改兰如逸打错的地方。

半晌,兰如逸的声音传过来:“姐姐,你喜欢我吗?”

我故意呛他:“不喜欢,等小区解封就把你赶走。”

兰如逸的异常似乎只有一瞬,接下来的几天,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还死皮赖脸地又搬着小枕头蹭回了我的床。

我对他的种种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主要是因为他的按摩手法过于高超,两只手捏肩配合几条兰叶捏腿捏脚,堪称全自动按摩机。

我趴在床上刷手机,兴奋地把身子撑了起来:

“明天小区解封了诶,我终于能去超市了。”

兰如逸给我捏肩的手微微一顿,没有说话。

第二天早上,我迫不及待地爬了起来,打算美美化个妆出门。

没想到兰如逸比我起得还早,床上另一侧没了人。

我坐起来喊了一声:“阿逸。”

兰如逸消失的毫无征兆,甚至让我时而怀疑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窗台上没了那盆金心吊兰,仿佛我从来没有捡他回家。

日子过得一如既往,小区解封,漫画提交了稿件,似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又好像缺失了很多。

我去居委会找了刘姐,那里的工作人员说她家里有事,请了几天假。

难不成兰如逸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但是不告而别,确实不像他的作风。

看着空荡荡的窗台,我开始后悔,是不是之前常说要把他赶走,他当了真呢?

解封之后,朋友一直叫我去她那里玩,巧的是,她家的窗台上也摆了几盆吊兰,我站在那里看了好久,轻声道:

“你好呀,你知道兰如逸去哪里了吗?”

翠绿的叶子微微摇动,我却期待一声回应。

中午我们俩叫了外卖,刚摆了一桌子打算大快朵颐,编辑的夺命连环call就打了过来:

“白枫紫!!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台词怎么没按文案稿来呢?”

我点开编辑发给我的截图,这一段是男女主在一起之后的甜蜜番外,其中一帧是女主怀了孕。

但是在这里,配文变成了男主对女主说:“假如我们不能有孩子,你会不会觉得遗憾?”

编辑还在那边痛心疾首:“我的太太,你干嘛呢?这不是甜甜番外吗?图文都是不符的,别告诉我你自己改了文案啊。”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不是我改的。”

替我打文案的人是兰如逸。

我忽然想起有一天晚上兰如逸的异常,想起我妈给我打的那个电话。

好不容易赶回了家,我立刻打开了电视。

幸好平时我不怎么看电视,很快就翻到了兰如逸的浏览记录。

兰如逸看剧着实不怎么挑,那天晚上一直在看家庭伦理剧。

我安静地坐在沙发看了大半集。

直到一个男配角因为受伤失去了生育能力而选择跟妻子离婚。

兰如逸他……是不是不行?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几天后探亲回来的刘姐。

刘姐一脸凝重:“有这种可能。”

我情真意切地握住刘姐的手:“那你能不能帮我传达一下,我不嫌弃他。”

过了几天,我照常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我连忙坐起来,是不是兰如逸回来了?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一连串大力的敲击声。

我皱了皱眉,趴在猫眼上向外看去。

门又被狠狠踹了一脚,颤动的铁门吓了我一跳。

我卯足力气喊了一声:“你有病啊你干什么!”

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脏话隔着门板传过来,门被踹得更响了。

我连忙拿过手机报警,触屏的手都在颤抖。

男人连骂带踹,吵嚷的声音突然变成了高亢的一声“啊”,然后归于平静。

我凑过去看,却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姐姐,别怕,我回来了。 ”

我打开门,看着兰如逸站在暖黄的楼道灯光下,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我恶狠狠地瞪他:“都不告而别了,还回来做什么?”

兰如逸一步跨进了屋里:“当然是为自己正名。”

晨曦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我懒洋洋地躺在兰如逸怀里,一边嘴上还不饶他:“不过如此嘛。”

兰如逸俯下身咬了我耳垂一口:“要不是警察来处理那人把我打断了,姐姐还能醒的这么早?”

“不过……”他捏着我腰的力气大了几分:“既然姐姐醒的这么早,我们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

“毕竟,在我们族里,我的名声可让姐姐彻底毁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下午再醒的时候,兰如逸已经不在床上了,我仰卧着看向天花板。

谁能想到,兰如逸出走不是因为不行,而是因为人类与兰族无法孕育下一代呢?

而兰如逸又看了家庭伦理大剧,觉得留下来是在耽误我,所以才不辞而别。

知道真相的我揪着他的耳朵给他普及了一个下午的“丁克家庭”,他这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让你不辞而别!让你不问清楚!

当天晚上我就把他赶回了窗台。

没过多久他又悄悄摸了回来,小小的兰叶在身边晃荡:

“姐姐,你不是腰疼嘛?”

第二天,腰疼得更狠了。

这盆吊兰不要了行不行?

完结啦~都看到这里啦,给个赞呗,球球了呜呜呜

也欢迎小可爱来看一眼我的完结文呀~

“我接了个家教,学生竟然是我的高数老师,要命的是,一周前,我刚在期中考试挂了科。”

“玩剧本杀拼到了我的暗恋对象,我坚定地选择了情感本。谁能想到,我抽到的角色竟然是他角色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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