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嫁爸爸死了第一年过年多了,在怀孕中,我老爸整天要跟我借钱,想着我的彩礼钱,我借不借呢?

*这辈子作孽太多被金主点名写HE

星期三沈梦瑶陪王奕去看房,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在绕城高速的匝口处出了场车祸。

她一心二用边打方向盘边接电话,当然会漏掉从左边超过来的那辆黑色玛莎拉蒂,等发现车距过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两辆车针尖对麦芒地擦过,各自的后视镜砰的一声撞了上去,等沈梦瑶惊呼一声再急刹车,两只车耳朵已经骨碌碌滚进绿化带了。

电话那头还在催促的王奕顿时没了声音,着急地喂了几声,沈梦瑶定了定神,以防这人担心过头连正事都耽搁了,只是取下眼眶上的墨镜说没什么,我晚点到。......

*这辈子作孽太多被金主点名写HE

星期三沈梦瑶陪王奕去看房,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在绕城高速的匝口处出了场车祸。

她一心二用边打方向盘边接电话,当然会漏掉从左边超过来的那辆黑色玛莎拉蒂,等发现车距过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两辆车针尖对麦芒地擦过,各自的后视镜砰的一声撞了上去,等沈梦瑶惊呼一声再急刹车,两只车耳朵已经骨碌碌滚进绿化带了。

电话那头还在催促的王奕顿时没了声音,着急地喂了几声,沈梦瑶定了定神,以防这人担心过头连正事都耽搁了,只是取下眼眶上的墨镜说没什么,我晚点到。

接着就是推门下车,墨镜还捏在手里说不出什么名堂,再一看自己的车轮胎确实是有一半压在了虚线之上,想来这场交通事故的处理结果也不太能偏颇于她。沈梦瑶解开了白色衬衫衣领的第一颗扣子,再来就是看见了驾驶室那头的主人气势汹汹地将门重重摔在了车上。

她不是习惯与别人争吵的性子,手机已经点开通讯录直指保险公司,再怎么着都要找个可靠方法解决,原本是这么想的。

那边下来的司机明显怒气冲冲,过来的路上已经在骂你怎么开车的,结果等那头被打理得非常柔顺的黑发快要甩到沈梦瑶脸边的时候又收声了。也是非常不可思议地拽下了脸上的墨镜,皱着眉头问了一句,沈梦瑶?

沈梦瑶虚着眼睛打量了好一阵,才认出来这位衣服上挂着银制链条的玛莎拉蒂车主是哪位,好嘛,这下连寒暄都能省掉一大半功夫,于是扬着下巴招呼了一声,问她什么时候拿的驾照。

袁一琦看了看断口突兀的右后视镜,再看看沈梦瑶车上同样悲壮的场面,简短地说了一句去年,原本憋的一肚子气也无处发泄了,又慢悠悠把墨镜戴回脸上,顶着刺目的阳光笑了一下,直到被车祸现场堵得严严实实的后车滴了好几声喇叭之后才说,挺巧的。

是啊,确实挺巧的,谁能保证次次都能撞上前女友的车呢。

早在沈梦瑶刚大学毕业驾龄未满一年的时候,她就在某条乡间小路上出了差错,彼时沈梦瑶还惦着她的毕业自驾之旅,一路从四川开到了西藏,但当她真的从某座依国道而建的加油站出口驶出的时候,却不料发生了人生中第一场车祸。

通体纯黑的摩托车从她身边大摇大摆擦过,却因为沈梦瑶突然探出道路而改变方向,接着轮胎打滑贴地飞出地面几十米,而戴着黑色猫耳头盔身穿紧身赛车服的驾驶员捂着伤口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沈梦瑶甚至都不敢睁开眼看她伤得到底有多重。

最后结果当然是好的,摩托车推去维修了,伤者除了擦破了膝盖与手肘之外并无大碍,但沈梦瑶却不明所以与她开展了一段蓝色生死恋。

当然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谁也不是当年的黄毛丫头,没必要再去为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费心费力,她们应该妥善处置好这场车祸,接着在这座节奏堪比纽约的城市中继续享受没有对方的美好生活……

保险公司派车拖走一黑一白的两辆车后,穿着反光背心的交警也骑着摩托扬长而去了。袁一琦把手放在后脑勺上抓抓头发,说她开会要迟到了。

“那要我替你打个车吗?”

沈梦瑶将手机滑开点了一阵,话语无不诚恳,举止无不得体,让袁一琦都快忘了她以前是什么样子,简直和那个红着眼眶送她去医院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但她很快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手机举在耳边欲言又止了一句,但此时沈梦瑶的车也已经来了,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寻常的背影。

袁一琦眼看着那辆车驶离了自己的视线,又接到一通电话,再之后就是震耳欲聋的一句,你人呢!

她吓得把手机拿远了几公分,嘴巴张了几遍都说不出话,最后心情复杂地对着那头说了一句,我刚刚遇见沈梦瑶了。

而沈梦瑶这边就镇静多了,一直到跟王奕两个人坐在餐厅喝香槟的时候才慢悠悠地说,我下午遇见袁一琦了。

王奕显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才皱着眉说怎么是她。

作为沈梦瑶的亲友团之一,她当然知道袁一琦是谁,也当然对这位仁兄抱不起什么好感,略带怀疑地问沈梦瑶,这人是不是故意来撞你车,碰瓷是吧。

沈梦瑶笑着说怎么可能,很快把话题给扯开了,王奕也没多说什么,直到送她在家门口下车前才补充了一句,以后还是少跟这人打交道,这些富二代的生活不是我们能搅和清楚的,如果不是她,你也不至于过年都回不了家。

沈梦瑶无奈关上车门让她路上慢点,嘴上说着知道了,实际抱着什么心态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坦白来说她对袁一琦不算余情未了,毕竟已经过了那么久,前几年偶尔还能收到她的节日祝福,也许是得不到回应自讨没趣,这两年也总算是彻底断了。

但沈梦瑶仍然常常会回想,如果当年不是袁一琦在她家闹上那么一场,说不定她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也许还能当一阵子名不符实的朋友。

保险公司的电话来得比袁一琦还要快一些,很快沈梦瑶就接到去交通局签和解同意书的通知,而另一名当事人自然也要到场,她贴心替沈梦瑶减了不少赔偿费,又以压惊的借口为由想请她吃一顿饭,沈梦瑶看她特意挂了几通加急来电,最终还是犹豫地答应了。

最后的结果是沈梦瑶跟她坐进了那间露天餐厅的卡座里,整座城市的霓虹夜景都能尽收眼底,楼底下是前女友刚换好新后视镜的玛莎拉蒂,桌对面是替她切着牛扒的前女友。

袁一琦贴心地将面前的食物推到她眼前,沈梦瑶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接着从袖口底下看见了她腕上的百达翡丽,又在百达翡丽底下的缝隙处看见了一串辨不清意味的纹身。

但也只是看了一眼,袁一琦这人从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做什么事也不会让人吃惊。沈梦瑶尝了一口气泡酒,盘算着这顿饭吃到几点不算太驳了她的面子。

酒足饭饱之后她的电话也适时响起,沈梦瑶也不避讳,在桌子上接了这通来自王奕的电话,解释了两遍自己真的是在陪客户之后才放下手机,桌对面的袁一琦咬着银叉盯着她,很快就猜出了电话对面的人是谁。

“她怎么还这么黏你。”袁一琦挑着眉毛去叉下一块牛扒,又嘀嘀咕咕着说她都多少岁的人了,整天围着别人转像什么样子。

可人家王奕又不是沈梦瑶的前女友,她跟沈梦瑶同甘共苦这么多年,又陪她从热恋到走出失恋,关系亲近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总不能让沈梦瑶天天围着你这个前女友转吧--况且你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袁一琦不问为什么沈梦瑶将她说成客户,沈梦瑶自然也懒得解释,敷衍两句之后眼睛往桌上瞟,看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同时在心里盘算着这顿饭究竟是AA还是……她想了想上桌时服务员递过来的天价账单,又想了想即将背上房贷的自己,那AA还是算了吧。

她又看了看桌对面明显不缺钱的这位仁兄,突然有些后悔分手时将她送的那些奢侈品一样样折现还了回去,连信用卡都掏空了好几张,不然现在也不至于出个首付还要跟王奕合资。

也不是沈梦瑶精打细算,但谈上柴米油盐这些俗事,除了袁一琦这样的暴发户谁都不能幸免于难,这顿饭就当她请,大不了下次请她去大学城门口逛逛夜市,倒不是她为了坑人赚差价,只是袁一琦确实喜欢那地方。

她第一次带袁一琦去的时候,这人连芝士热狗棒都没听说过,更别说烤苕皮烤冷面烤脆皮五花肉这些寻常女孩子的挚爱。

两眼放光的袁一琦东西南北逛了一圈,她东看看西看看,最终在人最少的棉花糖机面前拿出了一张黑卡,皱着眉头对正在殷勤推销的叔叔说,你们这儿没有pos机吗?

如果不是她虽然有富二代的傻,但还是保留了一些正常人的常识的话,沈梦瑶觉得她应该是能说出“谁说不能在大雨中吃大餐啊?”的那种人。

特别是当她俩现在还正好坐在露天的西式餐厅里吃着牛扒,对吧?

袁一琦当然不知道自己在沈梦瑶心里是这样一副形象,打了个响指叫waiter过来结账,一边优雅地用餐巾擦嘴一边递过去一张金卡,接着礼貌地提出她今天有空,正好可以送沈梦瑶回家。

沈梦瑶也不知道她关掉一直嗡嗡作响的手机非得装不忙到底是为了什么,推辞了两次都没摆脱,干脆也就任人宰割了。

如今是法治社会,袁一琦总不可能把她绑架了吧,她当时这么想,但当真的坐在内饰低调奢华的玛莎拉蒂上,听到袁一琦提出那个已经超出无理取闹范畴的要求时,她还是觉得被绑架了比较好。

“你要不要跟我结婚啊?”袁一琦挠了挠鼻子问她。

沈梦瑶从开心消消乐里抬起头来,大概是觉得自己突然耳鸣一阵出现幻听,或者干脆是聋了,等到手机里那几串黄色的小鸡彻底被炸干净之后又接着操作游戏。

“……你干嘛呢?”袁一琦抽空扭过来看她一眼,质问她为什么不回复自己的问题。

“你在跟我说话?”沈梦瑶疑惑着抬起头来,看她干干净净的耳朵上也没有戴蓝牙耳机,于是更不明所以了,

她指了指袁一琦,又指了指自己,“你问我要不要跟你结婚?”

袁一琦啊了一声,顺带轰着油门飙出几十米。

“你没病吧?”沈梦瑶都笑起来了,“你袁家九代单传,你来找我结婚?”

其实关于结婚这个话题,她们俩几年前谈恋爱的时候讨论过不止一两次,但大多数都是沈梦瑶在提,而袁一琦总是在旁边装聋作哑,三言两语就把她给糊弄过去了。

可沈梦瑶也不能总是让她这样,她当时以为袁一琦是不愿意太早捆上这道枷锁,毕竟这人虽然谈起恋爱挺纯情,但实际上还是有点花花公子的影子;花花公子喜欢什么,潇洒不羁,四处漂泊,像美利坚西部一颗扎不了根的风滚草一样滚遍世界。

要不然袁一琦也不会大学没毕业就一个人骑着摩托去西藏朝圣,后脖颈晒得脱皮也无所谓,她就是想成为风一样的女子。

所以沈梦瑶见她对结婚没什么感触之后也没逼她,她觉得维系一段关系最重要的不是那一册红色的小本本,而是在她们两人之间更加干净澄澈的感情。

但她家里人不是这么想的,本来两个女孩子的婚姻就比较少见,更何况天天看不见她对象的影子,沈梦瑶说了很多次自己不是单身,可还是抵不住三大姑八大姨天天往她手机里塞相亲对象的联系方式。

她父母默许这样的情况,也同时用这样的方式给沈梦瑶施压,意图让她把袁一琦带回家去看看,哪怕只是让亲朋好友安安心也行,能办个订婚宴就最好了。

沈梦瑶和袁一琦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她像每个不负责任的对象一样正在戴着耳机打游戏,一边指挥队友一边嗯嗯啊啊地敷衍几句,也根本没认真听沈梦瑶说话。

结果第二天沈梦瑶举着手机将一起买好的高铁票亮在她眼前,袁一琦又开始装傻充愣了,说怎么就要见家长了,不是出去旅游吗?

是啊,去我家也算是旅游。沈梦瑶冷着脸对她说,袁一琦心里一惊,她再清楚不过这是沈梦瑶生气的前兆,平时不爱生气的人发起火来总是特别恐怖,这点她早有领教。

她人生中第一次被赶去睡沙发就是在沈梦瑶生气之后,后来磕磕绊绊了两三个星期才让她消了火,这样的经验她可不想多来几趟。

沈梦瑶老家在离上海四十分钟车程的一个郊区,全家都算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所以那些年纪大一些的叔叔阿姨问题多一些也情有可原。

袁一琦也不是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她甚至不介意在大家庭面前表演几个节目,可她真的没法在沈梦瑶的爸爸妈妈一脸期待问起她们婚期的时候,违心给出一个不走心的回复。

沙发上坐满的三姑六婆唧唧喳喳地替她们挑选良辰吉日,连装喜糖的盒子都商量好了用哪种,但是袁一琦放下了手中装着可乐的杯子,深吸一口气后做了个决定,她是真的很想从这样令人窒息的氛围中逃离开来。

“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我没有跟沈梦瑶结婚的打算。”

这句话讲完之后喧闹的客厅即刻安静下来了,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无数双眼睛带着困惑不解的目光望着她,袁一琦沉重地微微鞠上一躬,顶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从人群中逃走了。

众人只好把视线转移到有些错愕的沈梦瑶身上,她以为袁一琦这么能言善辩,随便说上几句场面话就能全身而退,怎么能想到她以这样决绝的方式当着全家人的面拒绝了她。

她尴尬地笑笑,说了句我去找她,只留下脸色铁青的父母面对众人的责问,在这样的情景之下沈家父母日后对她说出永远别让这人出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琢磨袁一琦的心思对她而言一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因为来时就告诉了她这栋单元楼楼顶能够直通天台,沈梦瑶出门后只是简单望了几眼就往上走了,果不其然在楼顶的铁栏杆边上看见了若有所思的袁一琦。

但此时她却觉得自己怎么都看不明白这个知根知底的枕边人,她们分分合合的这几年里经历了很多大起大落,每一样都历尽磨难地化解了,可为什么已经到了大雷音寺门前,袁一琦又突然不愿意接受斗战胜佛的册封了呢。

沈玄奘看不明白,默默走到了她的身边和她一起吹风,相当漫长的一夜就这样慢慢流逝过了一半,袁一琦才下定决心对她坦白心思与过往。

沈梦瑶还以为她要说什么不爱了,或者说她其实在外面有人,再不济也是她不想率先迈进爱情的坟墓这样的屁话,那她至少还能有理有据辩驳几句吧;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天生自带几分狗血偶像剧戏剧光环的袁一琦,接下来的话更是能把这场天台分手的效果直接拉满。

她说她是某个财团九代单传的独生女,家里指望着她传宗接代继承家业,她真没办法跟沈梦瑶结婚。

沈梦瑶那句你没事吧在喉咙里上上下下了好多次,最终还是咽下去了,联想了一下这人平时大手大脚的开销以及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名句,五分钟之后总算把这句话消化干净了。

那你怎么之前怎么不说呢?沈梦瑶心情复杂地问她,袁一琦只是低着头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失望的样子,这大概是她那天说的唯一一句人话。

沈梦瑶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既然家庭理念不同那还不如趁早分道扬镳,于是又在深夜偷偷回家替她打包好了行李,连夜将她送到车站赶最早一班的高铁。

天色未明的时候她已经将袁一琦送到了检票口,那天沈梦瑶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她本来就不在乎能不能结婚,她唯一不理解的是这么大的事情袁一琦为什么一直瞒着她,最后用一场最蠢的方式给两人多年的感情画上一个如此潦草的句点。

对不起。袁一琦在她转身之前仍然在重复这句话,沈梦瑶已经不想再去追究她和袁一琦究竟为什么不合适,很疲惫地摇摇头,在彻底走出车站之前一直一言不发,在站台外听见列车鸣笛悠扬而去之后才拨通了电话。

她说我们分手吧,以后也不必再来往了。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打给了王奕请她帮忙去家里收拾行李,弄得袁一琦到家之后看了一整天这位过去进行时的小舅子的冷眼,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蓝色生死恋到此结束了,接下来的故事换做了天各一方,九代单传的独生女回家继承家业,普普通通的上班白领在生活的鞭打折磨之中多承担了一份失恋之痛,期盼着能早点将这个管杀不管埋的负心汉忘得干净。

如果不是那两只支离破碎的车耳朵,她应该至少已经成功一半了。

车随其主,袁一琦和她的玛莎拉蒂属于同一种张扬奢侈却比其他跑车暗藏了几分低调的人,俗称闷声装暗AC。十几公里的车程硬是被她开上了绕城高速,像是在给沈梦瑶足够长的思考空间,让她再仔细考虑一下刚刚的提议。

她紧攥着方向盘状似无所事事地说,倒也不是什么不方便说的原因,只是家里的财务状况出了点问题,需要她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入户争夺股份,只需要领个证就好,其他事情都有专人安排妥当,不会耽搁你的事,作为补偿我也会拿一笔钱出来……

她所说的拿一笔钱就肯定不是小数目了,肯定远超在户口簿上打上离异的价值,至少也是全款一套房的金额,在寸土寸金的上海,沈梦瑶绝对不算吃亏。

但可惜沈梦瑶是一匹汗血宝马,好马的特征是什么,不吃回头草。她那天在车上笑了好一会儿,却还是保持着风度和礼节,她说自己也过了想结婚的年纪了,现在是真的不愿意把未来交付到一个……临阵脱逃的懦夫身上,哪怕只是做交易也不行,找人结婚这事还是请您另请高明吧。

袁一琦也不强求什么,按部就班将她送到楼下,在沈梦瑶下车前从手套箱拿出了一张鎏金的名片递给她,很温和地说了一句,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找我。

沈梦瑶差一点就当着她的面将名片扔了,但后来发生的事让她庆幸幸好当时没那么冲动。

那套合资的房子本来都已经定下了,但她和王奕就是摇不到号,入户也出了些问题,找遍了所有关系也没得到一个结果,而日渐飞涨的房价又要在未来不久迎来新一轮的巅峰,再这么拖下去她们凑的那点可怜巴巴的首付显然不够了。

王奕也愁得不行,整天埋在公司加班加点只为挣点杯水车薪的加班费,她比沈梦瑶还要惨一点的是还要养猫和女朋友,又不甘心搬到女朋友的房子里去当小白脸,所以才挖空家底想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这样至少能硬气一点。

沈梦瑶虽然没有她那些压力,但整天看着比脸色还绿的基金和比珠穆朗玛峰还陡峭上升的房价当然止不住每天的唉声叹气。

最终促使她拨通那通电话的原因是亲眼见证隔壁工位的同事中了大乐透,一千万的钞票说入账就入账了,人家连辞职报告都没写,直接冲去总经理办公室痛骂一顿,说她要走了,你们这破公司趁早倒闭吧。接着除了包和手机啥也没拿,叫了一辆豪华专车就脱离了苦海。

这件事对沈梦瑶的打击比听说袁一琦是偶像剧主角还来的大,很快她就拿自己的工资绩效和那点微乎其微的加班费跟一千万做起了对比,良久之后她终于接受了现实--手边上有个快捷键你难道还能忍住不用?

反正她以后也没打算结婚,配偶那一栏写未婚离异还是丧偶对她来说又没有什么差别,沈梦瑶挑在一个被上司劈头盖脸一顿辱骂的傍晚打通了电话,说出去的话差点就是,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袁阿姨在电话那一头沉着冷静地点点头,对这样的结果不算早有预料但也称不上意外,她抬腕看了看刚换的江诗丹顿,说明天吧,明天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

纵使是沈梦瑶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新青年也还是被这样的效率震撼了,不是她说,但凡袁一琦能早几年对她说出这句话,她也不至于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恨她恨得牙痒痒。

沈梦瑶刚刚下车就被拖进去一家照相馆,店面与旁边的小学文具店一般大小,但一丝不苟梳着油头的老板看起来颇具绅士风度,这让沈梦瑶对他的照相技术放下心来。

事实也确实证明她想的没错,穿着白衬衣的两个人在红绸布前面色红润,哪怕脸上勉强的笑容很淡也显得格外登对。

这样看起来倒不像是谁被谁强迫,袁一琦将备份照片收进了包包最内侧的口袋,搭上外套就兀自往外走,沈梦瑶走在她背后踩她的影子,迈过了许多台阶之后终于踏进了民政局大厅。

因为不是特意挑选的日子,来办理业务的人也寥寥无几,戳过红色印泥的钢印很快干净利落地盖在新鲜出炉的结婚照上,工作人员拿起封皮印着徽印的小本本对着阳光看了一下,再次核对信息无误之后交还给了二位新人。

临近下班的时间点正好完成这项工作,她看起来很是为她们感到高兴,由衷地说了一句恭喜。近处的袁一琦垂着眼睛分辨不出情绪,她身旁的沈梦瑶却不由自主将目光在结婚证上放了好久,直到袁一琦将自己的那份装进包里,又把属于她的那一份递在她的眼前。

那是自重逢以来沈梦瑶的第一次失神,之前的她看起来总是一副无坚不摧的样子,哪怕舍弃尊严拨通电话的时候说的每一句话也非常有条理,比任何公事都要来得严肃认真,但现在的她看起来却有些六神无主。

袁一琦看了她一眼,又将手上的东西往前递了递,她这才如梦初醒般接到了自己手上。

她第一次知道结婚证摸起来是这样有些微凉的材质,指尖摩挲起来有细微的颗粒感。沈梦瑶只在小时候见过父母的结婚证,是老式的蓝色胶皮做封面,里面的照片也是以蓝色为背景拍的。但是爸爸妈妈都咧出一口闪亮亮的大白牙,幸福感能够洋溢进每个看过的人的心里。

她以前幻想了很多次被当众求婚的场景,主角毫无意外都是如今身边的袁一琦,袁一琦是骨子里天性浪漫的双鱼座,讨人欢心算得上是天赋异禀,脑子中总是装着许多普通人意想不到的奇妙点子。

她想过那一天可能会在五彩斑斓的热气球上,可能会在远渡欧罗巴的游轮上,袁一琦会悄悄从牵着的氢气球里,又或是从礼帽里飞出的白鸽脚边取下一枚足够特别的钻戒,单膝跪地牵起沈梦瑶的右手,将这件镌刻着誓言与永恒的信物牢牢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沈梦瑶也许会感动到当众留下眼泪,接着在万众瞩目之中对她说出那句我愿意。

而事实是她始终没能等来梦中的场景,留给她的只有为期一年的合约婚礼,主角仍然是她梦里的那个人,可幻想里的一切人事物都像是一筐被遗忘在角落的蓝莓,腐烂发酵之后散发出一股蓝纹奶酪般的酸臭。

袁一琦的手机总是响个不停,在不平等条约板上钉钉之后她也不再像前几次一样坚决地挂断电话了,她走在驾驶室旁边用眼神征求了沈梦瑶的意见,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才拉开了车门。

她摇下车窗扬着脸看沈梦瑶,接电话的途中从车里掏出了一张卡递过去,用口型对着沈梦瑶轻轻说了一句一千万,沈梦瑶木然地点点头,她知道袁一琦已经成了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自然也会将房子的其他琐事安排妥当,而这笔钱足以让她很长一段日子衣食无忧,再留在这里反而耽搁大家的时间。

玛莎拉蒂火急火燎地驶离了停车场,而沈梦瑶在原地站了很久,再度拿出那本结婚证的时候简直算得上手足无措,她想留张照片纪念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对自己说了句算了。

回家之后王奕还是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沈梦瑶不知道该如何对她坦白这件堪称丑闻的人生大事,只能走到旁边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把她的女朋友也叫出来,今天一起出去吃顿大餐。

王奕耷拉着眉眼,问她是不是公司发奖金了,沈梦瑶在她打电话的途中勉强笑了笑,说她运气好,以前买的彩票中奖了。

她不知道与袁一琦订下的口头协议有没有法律作用,但那张银行卡里的钱确实分文不差,沈梦瑶在银行柜台前数着账户余额,眼睛都快被上面的零给晃花了。

她悄悄把属于王奕的那一笔钱存进了另外一个账户,想在未来的某一天找个借口还给王奕,交房后又大包大揽地搞定了所有装修,出手之阔绰让王奕都怀疑起她彩票的真实性,问她真的没去抢银行吗?

沈梦瑶很快将她忽悠过去了,但即使是全款搞定了房子又还光了所有车贷和信用卡,那笔钱仍然留下了许多空余。

沈梦瑶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公司的班照常上着,也不会去大手大脚买一些禁看不禁用的奢侈品,所以那笔钱对她更像是一串无意义的数字,她在一开始的新鲜感过了之后就不再天天点开银行账户了,这样平淡的日子过了两个月,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忘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这个人已经不再只属于自己。

袁一琦新一轮的电话是在儿童节之后不久打来的,在这之前沈梦瑶没收到过任何一条来自她的消息,以至于她接起电话前犹豫了很长一阵。

那是一通合理的邀约,按照合约来说,她总得尽到一些妻子的责任。袁一琦差人送来了一套华贵的晚礼服,又不久之后的某场宴上换上了一套得体的西装,挽着沈梦瑶的手带她出席了某场只属于商业精英的宴会。

沈梦瑶因为踩着高跟鞋的缘故比她还要高上一分,在手臂离开她的臂弯之后找了个地方默默饮酒,看着不远处的袁一琦举止得体地端起高脚杯。

很快有人来找她搭话,沈梦瑶凭借着混迹职场多年的经验勉强能应付下来,但又在别人提及关于婚宴的细节上险些败露。

“没有请别人,只是在家里随便办的。”她硬着头皮解释,想不到正好和袁一琦之前的说法不谋而合,那些半熟的生意伙伴都笑了起来,说袁一琦现在真是越来越低调了,娶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子还舍得金屋藏娇。

沈梦瑶也勉强跟着笑了两声,她非常不喜欢这样的社交场合,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单单为了那张卡她也得将这场戏演个全套。

她在角落里看着袁一琦被人灌到了深夜,中途过来问了她两次要不要提前让司机送她先回去,沈梦瑶都摇着头拒绝了。等到散会时她已经去洗手间补了好几轮妆,期间也一直哈欠连天,想必连路边的野狗都早就进入了梦乡。

袁一琦的西装外套也早就不知道扔在了哪个角落,派助理去寻了半天都找不到,后来也干脆不要了。她和沈梦瑶一起坐进了轿车后座,身上的酒气熏天惹得沈梦瑶频频皱起眉头。

虽然醉得不轻,但袁一琦还是捕捉到了她的一丝不快,立即打开了靠自己这一侧的车窗,脸朝着窗外轻轻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她其实一直不爱喝酒,以前出去玩都是小酌两杯尽兴就好,但现在却要逼不得已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沈梦瑶支着下巴望向另一扇车窗的外面,即使想对她说些话也怕被风给吹跑了。

后座与驾驶室之间的隔音挡板竖立在她们与司机之间,但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快到沈梦瑶家楼下的时候袁一琦从浅眠中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沈梦瑶的肩膀上,而那人仍然保持着她入睡前的样子,只是身体往这边倾斜了一些。

她悄悄坐直了身子,又过了很久才对沈梦瑶低声说了句谢谢,而沈梦瑶只是摇了摇头,透露着一份浑浊不清的疏离。

明天是正常的工作日,而现在的时间点已经离天亮差不了多远,袁一琦轻咳了一声说,我会付你一笔误工费,这下沈梦瑶总算愿意看她一眼了,这时她们才看清了彼此眼底的疲惫。

“不用。”沈梦瑶说,车正好平稳地停靠在了路边,她推门下车一气呵成,站在车门外对袁一琦说这身衣服等洗干净了再还给她。

在这辆车离去之前沈梦瑶听见袁一琦让司机送她去机场,再来就是看见袁一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让她路上小心一些,沈梦瑶也没什么立场对她说都这样了还是回去休息比较好,点点头就当做回应了。

几个月的连轴转还是将袁一琦送进了医院,沈梦瑶一直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在下一次跟她出门的时候从她苍白的脸色和手背上的针孔发现了一些端倪。

她这时候才终于忍不住问袁一琦,她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么大的公司好像一夜之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袁一琦也不知道怎么给她讲解那么复杂的经济纠纷,总结下来大概就是董事会想自立门户,大股东跑了好几位,她父母又正好进了医院,只剩下她能出点力。

但情况很快会好起来,等她父母出院之后各司其职,她这个吊儿郎当的半瓶水也可以重归正常生活。

沈梦瑶原本不相信这样的说法,因为蜕变成长之后的袁一琦和以前那副扶不上墙的样子判若两人,怎么用这么几句话就给概括了。她变得更会考虑身边人的感受,会更体贴地对待沈梦瑶,沈梦瑶自诩是很会照顾别人的人,但待在现在的袁一琦的身边,却好像总是润物细无声地被她照顾。

像是在出门之前她会提前帮沈梦瑶计算好来回的时间跟路线,也会时不时嘘寒问暖送去几句妥帖的问候,在沈梦瑶有些小病小痛的时候及时赶到她公司楼下,在沈梦瑶工作上遇到难题时成熟稳重地提出一些专业人士的建议。

谁能想到她以前是一个连起床上早课都要让沈梦瑶钻进被子替她穿好衣服再起床的人呢,沈梦瑶一方面惊讶于她这样的改变,另一方面又觉得或许正是她以前的纵容阻碍了袁一琦的成长,她也许能够再提前几年变成这般可靠的样子,却因为沈梦瑶的事事迁就而遭遇了更多的毒打与磨砺。

沈梦瑶不知道她这样的心态转变有多危险,像是当年她在看着擦破衣服的摩托车手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忍不住为她提心吊胆到无法入眠,那时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将未来的所有喜怒哀乐交到她的手里。

但比起刚拿到结婚证的那一阵子,她对袁一琦的态度也确实有所转变,会偶尔提醒她不能喝的酒就不要喝,过于繁忙的日程表也应该重新安排,袁一琦总是面上很温顺地应承下来,私底下却毫不悔改。

看来她就算变得再怎么彻底,在叛逆这一方面也永远不会有其他长进。

沈梦瑶只好另谋他法,在敏锐地觉察出她的身体不适之后偷偷请假飞去其他城市看她,第一次以夫人的名义向助理要来了她酒店的地址,半夜三更出现在了那间酒店门口。

长期繁重的工作已经快彻底压垮袁一琦,助理从车上搀她下来,却在下一刻被另一个人接过了这项工作。

袁一琦想不到也不敢想沈梦瑶会出现在她身边,醉眼朦胧地回了房间之后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端起杯子时才发现那是杯加了蜂蜜的温水,喝完之后总算舒服一些,先前吐过的胃也好受了点,可当她看清面前的人是沈梦瑶的时候仍然觉得那只是场没清醒的梦。

沈梦瑶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随即又去为她倒了另一杯水,再回来时听见她低着头正在嘀咕什么。

“她怎么会来看我……”

沈梦瑶将水放在桌子上,拿出自己身份证放在她的眼前,指着姓名旁边的三个大字问她这念什么。

“沈梦瑶。”袁一琦晕晕乎乎地说,接过身份证对上面梳着齐刘海的乖乖女盯了一会儿,又费力把视线挪到与以前大不相同的本尊身上。

但她还在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她怎么会来看我呢,她恨我都来不及,没有人会把时间花在一个临阵脱逃的懦夫身上。”

想不到她连这句话都记得,还挺记仇。沈梦瑶听得想笑,看着这样失魂落魄的袁一琦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之中一直觉得她跟袁一琦分开是最正确的决定,像是濒临脱轨的火车终于在最后一刻慢了下来,虽然结局不尽人意,但至少没落到车毁人亡的下场。

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能给袁一琦,优渥的家庭条件没有,门当户对的经济支撑也没有,至于传宗接代之类的事情更帮不了她……当然不是她没有那项功能,只是型号不符合。

她不想为了生个孩子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譬如去哪里领养一个,又或者动用一些医疗手段,也不知道袁一琦会不会因为家里的压力去做这样的事。

她理想中的婚后状态就是正常地搭伙过日子,睡觉之前能有一个晚安吻,在不算大的房子里煮上只够两个人吃的火锅,很疏松平常的要求,却因为她想结婚的人只能是袁一琦而变得高不可攀。

沈梦瑶在那场闹剧发生之后就很少回家了,她不想回去面对父母充满责备的眼光,然后为了顺应他们的心意而随便找个人嫁了,如果不是袁一琦,那她的所有憧憬都会变得没有意义。

因为她不是想要晚安吻和小火锅,而是只想要属于袁一琦的晚安吻和小火锅。

酒店的条件不允许她煮火锅,那至少讨来一个晚安吻算不上什么大问题,这场为期一年的合约婚礼还剩下一半的时间,在这段时间过后是各走各的路还是静静等待其他更加抓马的变故,都不是今夜应该考虑的事。

沈梦瑶替袁一琦盖好了被子,然后悄悄钻到她的身边与她共享同一个枕头,先前替她换衣服的时候又看见了她手肘因擦伤留下的一小片陈旧疤痕,当年用了很多特效去疤药也没见有什么效果。

那时候她们还没有互相表明心迹,袁一琦还对她开玩笑,说她未来的对象如果因此嫌弃她,那沈梦瑶就要对她负起全部责任了。沈梦瑶则是很坦然地回答,说不会的。

“不会什么?”袁一琦略带好奇地问她。

“你未来的对象不会因为这些疤嫌弃你的。”

她们曾经也有过很多盖棉被纯聊天的时候,只是在身份转变之后变得少了很多,现在沈梦瑶躺在袁一琦的身侧,除了她耳后淡淡的香味之外连那阵最讨厌的酒味都能忽略了。

她看着袁一琦偶尔微微颤动一下的睫毛,撑起身子探了过去,轻轻在她唇边吻了一下。

袁一琦在第二天清早清醒过来,朦胧中发现身边躺了另外一个人,像她这样身份不凡的贵公子总是要警惕一些,此时已经想到了好几条后路,如果只是普通的仙人跳那就花钱消灾,如果染上录像丑闻那她就只能报警了。

最坏的情况是她真做了不该做的事……那她只能一路跪回上海祈求她名义上的老婆原谅她,这样的代价对她来说太沉重了,袁一琦视死如归地抽出枕在那人颈下的手臂,却在下一刻看清她的脸时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沈梦瑶被她的动静闹醒了,揉着眼睛问她干什么呀,又把她的手臂拽回脑袋底下继续睡了过去。

用欣喜若狂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袁一琦现在的心情,太好了,她终于不用跪着回上海……不是,太好了,她这辈子居然还有机会跟沈梦瑶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她激动地彻底睡不着,僵硬地杵在床上一动不动,同时用另一只手猛掐自己的大腿,确定这不是一场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的梦。

而沈梦瑶也没睡着多久,毕竟睡眠这样的东西总会被身边的人所影响,她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催袁一琦去洗澡,接着跟她做了正常夫妻在领完结婚证的当天就应该做的事。

在这天过后很多问题都自然而然迎刃而解,谁都没有再去提到那场合约,她们的交集越来越频繁,甚至不满足于之前的深夜私会,偶尔沈梦瑶会横跨半个城区前往袁一琦的高档公寓,偶尔袁一琦会趁着王奕不在跑去沈梦瑶家里留宿。

明明她们是最正当的关系,苍天在上厚土为证,只要揣着那两本结婚证就算警察查房也管不了她们的家务事,但偏偏这件事沈梦瑶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

否则王奕和其他人肯定觉得她疯了,或者是被袁一琦下了什么蛊。先前失恋的时候沈梦瑶对这人深恶痛绝,王奕当然也连带着站在了她这一边,别说结婚领证,就算是单纯跟袁一琦复合,王奕也肯定不能接受——没有一个朋友愿意三番五次聆听好朋友和狗血前任之间的藕断丝连,哪怕王奕自己也有一个关系复杂的女朋友。

还好她平时也很少住在家里,除去跟她那个小女朋友吵架之外基本都不回来,沈梦瑶也放心大胆地在自己房间准备了一套情侣睡衣和情侣牙刷,以便袁一琦住得方便一些。

袁一琦也确实没有骗她,先前怎么都接不完的电话现在只是偶尔会来两通,极少时候需要她去东奔西走,她解释道这是因为她父母终于有空打点公司了,所以现在留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跟沈梦瑶腻在一起。

那天晚上沈梦瑶好不容易煮了一顿梦寐以求的火锅,吃饱喝足之后将碗筷丢进洗碗池就去沙发上躺着了,袁一琦偷偷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却又在沈梦瑶威胁的眼神中换成了两瓶牛奶。

她们把牛奶带进了卧室,掩上房门之后才敢做贼一样地黏在一起。

当然袁一琦挺自在的,她向来逆来顺受,信奉的人生格言是活在当下,哪怕第二天世界毁灭也不妨碍她今天过个好日子。

唯一能让这样的潇洒浪子摒弃自我的原因只能出自于爱,沈梦瑶一直以为她是经历了社会的毒打之后才变得成熟,实际上却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

刚和沈梦瑶分开不久袁一琦就重拾老本行,擦亮了那辆黑不溜秋的摩托车重新去了一趟西藏,继续那趟未完成的朝圣之旅。

那场初遇打断了她和沈梦瑶的原定计划,最后的结果是谁也没去成,她们后来也去了很多城市旅游,但一直将西藏作为了保留项目。

沈梦瑶心底是想将其作为未来蜜月之旅的最后一站,袁一琦则是觉得西藏是如此特别的地方,既然上天安排她们的旅行中断在那条国道上自然有它的原因,那不如把计划暂时搁浅。

可在分手之后她觉得搁浅的理由不够充分了,于是收拾行李重新出发,依然是那条著名的川藏线,只是她这次确定不会有一辆车突然从加油站冲出来将她撞翻在地。

但她这一路简直是自寻折磨,因为在没遇见沈梦瑶之前她可以安心欣赏沿路风景,再对越来越近的布达拉宫满怀期待,可自她的人生中出现过沈梦瑶之后,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想起沈梦瑶。

摩托车抛锚在半路,袁一琦蹲在马路边呆呆看着远处的牧羊人,连天上奇形怪状的云都让她止不住地想起曾经一路载她回川的人。

她那时候才觉得错过是一件多么令人遗憾的事,而一颗扎不了根的风滚草也偶尔会有想要落地的时候。

但袁一琦既不想因为自己的特殊情况耽搁沈梦瑶以后的人生,又不想辜负家里人对她的期待。

等终于风尘仆仆抵达布达拉宫时,袁一琦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面值为五十的绿色钞票,将眼前的实景与钞票上的印花进行了多次对比之后,她偷偷对着钞票许下了一个愿望。

如果她还能像初见时一样再与沈梦瑶偶遇一次,那说明她们仍是缘分未尽。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能再放跑沈梦瑶了。

情到浓时她压在了沈梦瑶的身上,轻轻吻着她的鼻尖,至于在第二次车祸之后私下做的安排和努力,如果沈梦瑶没有主动问,她肯定也不会坦白说清。

她们缠绵在一起,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只是这时候沈梦瑶平时不太听得清话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

她听见了钥匙插入大门的声音,吓得猛地睁开了一双黑溜溜的豆豆眼,接着将自己身上的袁一琦掀翻在床上。

袁一琦有些不明所以,却只能在沈梦瑶的眼神逼迫中乖乖躲进了衣柜。

这都什么事啊……我们是合法夫妻好吗。

但刚回家的王奕可不管这些,在客厅翻了一会儿吃的,然后叼着一片面包嚷嚷着进了沈梦瑶的卧室。

“煮火锅还不叫我,一个人吃火锅有意思吗你。”她一边嚼着面包一边叨叨,沈梦瑶庆幸刚才没进行到下一步,现在装成了躺在床上看电影的样子,希望王奕不会忽然抽风找她借几件衣服穿。

王奕突然回家的原因基本上只有一个,就是跟她那个小女朋友吵架了,而这时候沈梦瑶作为过来人一般会耐心开导她一整晚,让她珍惜眼前人。

王奕今天也是这么想的,她自己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需要沈梦瑶的心理辅导让她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这样至少能骗骗自己她不是那么心软的人。

但当那天她照常抱着自己的枕头躺在沈梦瑶身边,开始叙述今日份的委屈时,却发现沈梦瑶一反常态地心不在焉,眼睛只盯着手机屏幕。

而憋屈在衣柜里没穿裤子的袁一琦都快被闷死了,又不想让这对姐妹情深的戏码接着演下去,又怕下一刻在亲亲小舅子的眼前社会性死亡。

“沈梦瑶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敷衍了,你能不能把电影关了,我要是再想不出对策,周诗雨明天就能把我和丢丢一起打包扔进垃圾桶。”

沈梦瑶躺在床上叹了口气,说那你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吵架。

等王奕讲清楚来龙去脉,衣柜里偷听了一整晚的袁一琦已经快睡着了,不就情侣之间那点破事吗,谁没有过似的,就这还需要来问沈梦瑶,我都能帮你摆平了。

沈梦瑶藏起了刚刚给周诗雨发过短信的手机,又耐着性子开导了王奕几句,说了些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王奕接起周诗雨电话的时候能让她想清楚,没有一段感情光靠一个人的付出能维系下去。

她们需要互相理解迁就,互相包容改变,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将每一段苦涩的过往转化为日后能笑着提起的陈年往事。

这段话既是说给别人,又是说给她自己。

王奕从床上跳起来赶回去的时候踩到了某条乱扔在地上的破洞牛仔裤,看见阿玛尼的logo时哇靠了一声,说你彩票钱还没花完呢,又将裤子随手扔进脏衣篓之后急匆匆冲出了家门。

腰酸背痛的袁一琦总算能躺回床上了,但在沈梦瑶的床上却枕着王奕的枕头的这件事怎么都让她觉得很不对劲,只好下床把那个枕头又扔回了王奕的房间。

虽然王奕后来还是不可避免地知道了这件事,但看在沈梦瑶在补办的婚礼上笑得那么幸福,那她也就勉强祝福一下吧。

她们决定将这段地下婚姻公之于众的前几个月还发生了另一件事,沈梦瑶无意之中看见了袁一琦手机购物车里的一大堆婴儿用品,从尿不湿到益智玩具样样不落,这让沈梦瑶聪明的小脑袋瓜想了整整一个星期,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大概真的被骗婚了。

她就知道袁一琦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爱情与家产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甚至为此不知道去哪里生了个孩子,说她是当代陈世美都算赞美她了。

袁一琦那天晚上听见沈梦瑶突然想open一点的时候本来挺高兴的,兴奋地等着沈梦瑶将先前买的什么皮鞭手铐一口气拿出来,但等自己跪在地毯上说不出话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

沈梦瑶坐在床边晾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在袁一琦跪到膝盖发麻的时候凑了过来。

她拿着袁一琦的手机点开罪证,限袁一琦三分钟之内解释清楚,目光锋利似刀,面色冷冽如霜。

袁一琦吓得一个激灵,她怎么把这事忘了给沈梦瑶讲,但嘴里咬着的东西让她说的每个字都含糊不清,等沈梦瑶终于大发慈悲取下系在她后脑勺上的绳索,袁一琦才擦着冷汗解释。

前两年她觉得还是放不下沈梦瑶,又觉得九代单传的这个压力放在她身上实在太大了,回家之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了她爸爸妈妈努力努力再生一个,别把鸡蛋都放在她这一个篮子里。

其实这也只是个说法,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想成为继承家产的工具,就算她爸妈不同意她也做好以后做慈善造福社会的打算了。

但想不到这没鼻子没眼的事还真成了,在她和沈梦瑶重逢前不久,她妈妈就住进了孕妇中心二十四小时专人陪护,而爸爸也高兴地天天跑去陪妈妈,最后干脆连公司也不管了,全权扔在了袁一琦手里。

“你之前说你父母进了医院,原来是去生孩子?”沈梦瑶半信半疑地问。

袁一琦揉了揉跪痛了的膝盖,然后向沈梦瑶展示了妈妈在病床上抱着弟弟的照片,除她之外的一家三口阖家欢乐,只有弟弟皱皱巴巴的小脸看起来苦大仇深。

放在几年前她肯定要因此和沈梦瑶吵上一架,现在却觉得没什么能比她愿意听自己解释更好的事了,还好沈梦瑶没有一时冲动直接带她去办离婚。

“是啊,不然怎么一下子就出院让我回归闲人身份,他们还嫌我让公司亏钱了……”

总之以后袁氏集团摆脱了九代单传的命运,袁一琦也摆脱了狗血偶像剧的生离死别。

但她们还有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没能解决。

袁一琦从玛莎拉蒂的后备箱拎出大包小包的礼品,一身比商务会谈还要板正的西装衬得她严肃认真。

“你还是先做好准备吧,我爸可不像上次那么好对付了。”沈梦瑶也有好些时间没回家,一路上遇到许多街坊邻居冲她打招呼,等看清她身边的袁一琦时又露出几分惊讶。

想来几年前的那件糗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只是想不到兜兜转转,多年之后被沈梦瑶带回家的还是这个出了名的负心汉。

“要是你爸不同意呢?”袁一琦局促不安地提着礼品袋,另一只手伸过去牵住了沈梦瑶。

沈梦瑶笑着说了句没事,就算他同意了我妈也可能不同意……

“啊?”袁一琦眉头皱得更深了,甚至掌心有些微微冒汗。

“那你能不能跟我私奔啊,反正证也扯了,他们也管不了这么多。”

沈梦瑶故意在那边反讽她,“怎么管不了呢?我们沈家虽然没有大公司继承,但也不排除他们想抱孙子啊,那你做好给我生孩子的打算了吗?”

袁一琦苦笑着合上双手对她拜了拜,“拜托拜托,你饶了我吧。”

在敲开沈梦瑶家大门之前,袁一琦朝着幽深狭窄的楼道口望了望,样子若有所思。

“你那时候怎么一下子就知道了我在天台?”她问沈梦瑶,想起上次来这里时一些不愉快的经历。

沈梦瑶看了她一眼,说很简单啊。

“你不就是喜欢高点的地方吗,出去旅游要爬珠穆朗玛峰,买公寓要买在最顶层。”她说到这里时挑了挑眉毛,“做什么事都喜欢在上面是吧。”

袁一琦承认她说得对,但眼前不好对付的老丈人显然更值得她担心。

按在门铃上的手起起落落了几次,她略带不安地看向沈梦瑶,问了个有些白痴的问题。

“你会跟我私奔的吧,会吧会吧?”

沈梦瑶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覆在她的手背上帮她按响了门铃,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她以前看过很多花里胡哨的言情小说和偶像剧,那时候总是觉得爱一定要惊天动地,一定要动魄惊心,要无理取闹地分手再和好,和好再分手,最后在两万英尺高空的热气球上被偷摸装着钻石戒指的袁一琦按在天际边缘强吻,经过这样复杂的流程之后才能做她的女朋友。

但当她真的经历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故事之后,忽然觉得一切幻想其实并不重要,她不在乎袁一琦是什么背景什么身世,以后会不会将跑车和豪宅分享给她——哪怕袁一琦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她也依然会将她带到这扇门前。

关于未来或许会跟袁一琦经历更多磨炼与考验的这件事,她现在勉强称得上有些信心。

大不了开着车再撞她一次嘛。

沈梦瑶转过头去看身边表情僵硬的袁一琦,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刚赶过来开门的沈父正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突然很想回答 但是我感觉自己会跑题

家人坚决反对 因为他没房没车

我的观念是对方能出首付我来月供 不要求大房子有个小地方安身就行

然而大人不这么想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人生太艰难希望好人一路平安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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