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知道阳乐渤的吗?配合有没有必要戒手艺艺吃它是否可行?

接朋友邀请,还没来及回答此题,就看到一个3000多赞的答案,写得装腔作势,肉麻极了。这篇算是真正的“怒答”。我在中文系,从本科,到硕士,到博士,也曾经给本科生上过课,出过题,改过卷,从未见过像那位答主那个腔调的人。像那个答案里面,什么“从屈原、莎士比亚的浪漫主义到杜甫、白居易、托尔斯泰的现实主义……”之类,奉劝刚读或想读这专业的朋友,从进系第一天起,就把这种陈词滥调给忘掉。谁要是敢在任何一个本专业教授面前卖弄这种话,对方对你“呵呵”两下,都算礼貌的,因为从那一刻起,你已经不是他们眼中的可教之才了。还有什么见到女生吟两句古诗之类,你酸不酸呢?中文系男生的形象就是你们这帮人败坏的。感谢那个糟糕答案的刺激,让我鼓起劲写本篇答案,忆念一下我多年歌于斯哭于斯的中文系,说一说博大精深包罗万象的汉语言文学专业,有课,有书,有事例,有人,甚至包括考试如何考,论文如何写。看完这个答案,等于提前体验了这个专业。我不想只用冷冰冰的概括来描述这它,所以,边讲述边评论吧:大一,一般会接触以下课程:现当代文学史、现当代文学作品选、文艺理论教程、现代写作教程、现代汉语等等。其中现代写作教程一般是个笑话,很多大学中文系是“别的课教不了的,去教写作。”现代汉语课程,对将来想当语文教师的人,或许比较有用,不过包括我在内的绝大多数人是应付过去的。和一般概念上的文学阅读较近的课是现当代文学作品选和现当代文学史。这些课程可以很文艺很感性。事例一: 当年教我当代文学课的女老师,年轻,衣着素雅,常眯着眼,作“沈郎憔悴不胜衣”之貌。第一节课,她登台:“给你们讲什么呢?你们这帮小年轻……讲爱情诗吧!”,然后,从“自伯之东,首如飞蓬”讲到“若是晓珠明又定,一生长对水精盘”、”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到现在还记得她的一句话,连当时的神情声音都记得:“李商隐把爱情的美和绝望都写到了极致。”后来才知道,那天她本想讲作品选里闻捷写于五十年代的那首爱情诗《苹果树下》,可终于快要讲到时,下课了。事例二: 大一时读小说的人特别多。我当年最好的兄弟之一,姑且让我用旧外号称他一声“猴哥”,大一时失恋了,失恋后,每天从图书馆里把大量的中国80年代以来的小说抱回来,抽着烟,一本本的读,到后来,这类作品中稍微像样点的,从二王、二张到贾平凹、莫言、余华、韩少功、张贤亮、张抗抗、王安忆、蒋子龙、柯云路、扎西达娃、路遥、马原、苏童、格菲……基本上没有他没看过的了。要聊起来,谁都聊不过他。但是,我们这帮哥们,跟他在酒桌牌桌上一般不聊这个,年轻人聊什么文学?聊恋爱多好。当年常听人说: “真羡慕你们中文系,看个小说也是学习。”这话用在大一时,没什么问题,用在大二再往上,就不对了。事例三: 我那时候的兴趣在八十年代的诗歌上,从“朦胧诗”到“第三代诗歌”。我曾想自己编一部自七十年代以来的当代诗歌集。因为觉得比较通行的《朦胧诗选》、《后朦胧诗选》都有毛病: 偏重于名家,忽略了许多不出名的作者的佳作。那时我干了啥?我每天去图书馆旧期刊部,把1976年以来的《诗刊》、《星星》乃至各种刊物一期期的翻,看中的就抄录在本子上。长长短短数百首。我的寝室长把我的抄本复印了一份,不知后来保留了多久。真是有趣呀!1976年首期《诗刊》上还赫然登着郭沫若批邓的词,而北岛在那年写下的“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3年后就在同一刊物上发表了。越想越觉得好笑。一边抄,一边自己写,发表过的级别比较高的刊物是《散文诗》。不过,选编也好,自己创作也好,后来都放弃了。大三时,我被当文学社社长的一哥们拉进社,在迎新会上冒充专家发言。跟新生交流时,很多人给我递纸条,其中一张上写道:“请问你读中文系后悔了吗?”说实话,今天看到这个问题,我瞬间想起了当年那张纸条。当时我的回答是:“我并非因为中文系招的人多才报它的,纯粹因为喜欢。人总得做自己喜欢的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选这个专业。”然后,出乎我意料,台下几十号新生一起鼓掌。我想,这或许说明,他们当时和题主一样,对这个专业是心存疑虑的。我的话一定程度上打消了他们的疑虑,满足了他们某种自我认同的需要。这里引两行黑大春的诗来缅怀下当年:“啊,东方美妇人,统治睡狮和夜色的温顺之王!在那枫叶般燃烧的年龄中,圆明园,秋高气爽”说回到汉语言文学专业上来,到大二、大三时,最重点的课程来了:“中国文学史”和“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这两门课也是互为表里的。此外还有“古代汉语”、“西方文论”、“中国文化概论”、“文字学概要”等等。到这时,同学间的分化就越来越明显了。我也是从那时开始转向的,从偏爱现当代文学转向古代文学。顺便说一句:《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和.《古代汉语》等经典教材都是繁体字,可我当年的同学中,有毕业当高中老师多年,看繁体字书籍依然嫌头疼的,真是大可怪之事。到这时候,听课之类的比较自由,例如猴哥,他管你什么课,不想去时,就窝在宿舍照样抽烟读小说。去的时候呢?不管什么课,你讲你的,我照样读我的小说。所以,猴哥虽然当代小说阅人,额不,阅书无数,但古代的东西就不大在行。再例如我的一个女性朋友,L同学,当时天天看各种画册和艺术类书籍,后来硕士转了艺术哲学方向,如今在某大学教美术史。还有一个男生,天天抱着黑格尔、叔本华,以装x大法把妹,我们都不爱理他。此人装x到何等程度呢?大四我们外出实习,汽车上,路过一个乡村,刚刚烧完稻茬,他对身边的女生(并非他女友)说:“我真想带本《庄子》来这样的乡间读,我要心~斋、坐~忘!”那么问题来了:在系里,这样比较自由的读书,和平时自己随意的乱读有什么不同?答案是:一,在系里有人能引导你读,不会走偏,不会被一些很平庸的书限制了眼界还奉若神明。例如我那位后来转行学艺术哲学的女同学L,当时和我们一位教西方文论的C教授走得很近,参加他的读书会,得他指点——文艺理论在很多领域里是兼通的。顺便一说: 我再没遇见过比C教授更好更亲切更热心的师长了,现在很多学者懒于上课,而C教授每节课都乐在其中,学生们邀请他出席并讲话的活动,也从不拒绝。后来L同学读硕士期间,有次打电话给C教授:“老师,我想把朱光潜的《西方美学史》撕掉。”C教授: “那你就撕掉吧。”去年见他出席某活动的照片,消瘦而白发苍苍,我不觉泪下。我问L同学:“你后来把《西方美学史》撕了没?”她怎么回答的,我忘记了。二,大学图书馆的便利,让你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书,例如很多不再版的书,例如一些有忌讳的书。举个例子:高行健拿诺贝尔文学奖,在社会上没有太大动静,而我们现当代文学方向的老师们都深受鼓舞,因为这是第一次由中文写作的作者获得此奖。那年我们的期末考题中就有一道论述题:请对比分析《等待戈多》和高行健的《车站》。想看高行健的作品集,以及张承志《心灵史》之类如今不好买的书,大学的图书馆是个好去处。更不用说那些古籍刻本了。还有一些同学,觉得自己活明白了,什么书也不读,什么课也不听。例如我隔壁宿舍某帅哥,每天的口头禅就是:“这些有什么用啊!这这这些有什么用啊!现在是电脑的时代!”此人本科毕业四年后,考了计算机系硕士,现在在上海当赘婿,我祝他活得开心快乐。因为他除了不读书之外,各方面都算是个热心待人不错的人,不过,我们时常受不了他,例如,他拿起一本提香或鲁本斯的画集,就会高叫道: “这些女人都这么胖,丑死了!”前面说过L女同学,有次对我说,在教室里,他过来聊天,她就躲了。我说:“小黄(我们对该男生的称呼)还是很热心的。”她答:“一个又热心又啥都不懂的人,多累人啊!”中文系还有一种学生,以女生为多,其特点是不大读书,但每课必到,听课用心,详记笔记,考试高分。我们班当年有两位这样的大神,一姓黄,一姓张,两人的笔记在系里传为经典,被称为“黄本”、“张本”。每到期末,很多临时抱佛脚的同学去借来复印,据他们说,黄本的特点是详尽无遗,曾有人从中读到一句:“(老师讲至此咳嗽一声)”。张本的特点是简洁清晰。所以,当时张本比黄本更受欢迎。还有一种超级个性的人,成绩身外物,复印笔记抱佛脚也不屑,自适其适最要紧。例如我那时的下铺,身高185,体重212的篮球场“灵活死胖子”。每天至少六个小时在球场上,其余时间除了吃饭睡觉,都用来看黄书黄片和研究篮球杂志。还有一个瘦瘦的小鲜肉,比魏晋人还要逍遥放诞,在网吧过夜的次数比在宿舍还多。这两个神仙,”毕业时都因八门课不及格,没拿到毕业证。那胖子现在在做销售,风生水起;那小鲜肉在做自媒体,据说很受中年主妇们欢迎,但是,看到他发出来的那些观点,我没忍住,把他微信拉黑了。恕我直言,很多自媒体,包括一些知乎大神的话,都常令我想起那个人,当然,比起本题下那个3000多赞的答案,还是要好很多的,至少没那么酸。说回到课程上来,大三以后,那种必修课渐渐没了,选修课多起来。选修课以经典阅读和本校专家的专门研究为主。假如一个学校的汉语言文学专业里有明清戏曲专家,那就会开明清戏曲研究选修课;如果有杜甫研究专家,那就会开杜甫研究选修课。这一类的选修课,远比那些公共课要透彻深入。去听这些课,也更能学到老师们的研究方法,感受到每位老师的独特个性。很遗憾,在我那个时代,到大三大四,很多同学对选修课格外敷衍。例如有一门“诗学与禅学”课,很有意思,学好的话,拿出来装装腔,也远比一般人装得专业。可惜,很多人选了又不去。到期末考试,题目就一个,论述题,一首谢灵运的诗,一首王维的“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要求从佛学的角度分析下。其实很简单,谢灵运的那首是净土宗思想,王维的则是北宗禅。而当时,有一两个学生提前完成交卷离开,老师拿来一看,当时对大家大吼了出来:“以后别说你们的禅学是我教的!什么‘谢灵运的诗富于禅意‘!谢灵运那时哪来的禅宗?我没教过你们!”我自己当时比较认真的两门选修课,一是楚辞研究,二是史记研究。两位老教授都是人品极好、个性突出、爱憎分明的前辈。我总觉得,他们的性格,也深深受到了他们研究对象的影响。这里拿《楚辞》举例,平常读楚辞,欣赏即可,感受一下它“狂放激艳”的美就行。但作为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研究不能止步于此。说些最基本的: 湘君、湘夫人究竟是娥皇和女英,还是舜和“二妃”,还是单纯就是湘水的男神和女神而已?《少司命》究竟是“人神恋爱”,还是单纯的巫师降神之难?《哀郢》的创作起因,究竟是白起破郢,还是庄蹻暴郢?……近些年,学界更从《楚辞》本身的研究,细化到了“研究的研究”,例如:王逸的楚辞学研究、朱熹的楚辞学研究……等等,因为历史上每位研究楚辞的人,其注解、阐释本身凝聚着时代思潮和其本人的思想见解,是学术史的一部分,故也是加以研究的对象。说到这里,我想应该比较明白了,汉语言文学专业的阅读和研究,和平常欣赏文学作品,在最基本的文学鉴赏层面虽然相同(专业的人在组织鉴赏语言等方面“专业”一些),但专业的人必须超越这个层面。例如对六朝诗、王维诗里的佛学元素,绝不能仅以一句“富于禅意”充数,而要能够通过对当时佛学的了解,透析其思想之源。说白了,读王维不能只读王维,得去读禅学书。读屈原不能只读屈原,还要深入了解当时历史。还要读其他的著作,例如,研究《九歌》,起码得了解一些神话学、民俗学,像《金枝》、《原始思维》等书也要读到拉来就能用的水平。(古代文学读到最后,拼的是史学、哲学水平)到了大三大四,本科和硕士的衔接阶段,此时会接触到一些看似枯燥但比较有用的课程,例如文献学、训诂学、古文字学等等。这些东西,别说平人不大碰,一般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本科生都很头疼。在这些课上,对你而言,“经典”不再是名家诗词、“四大名著”、莎士比亚、百年孤独……甚至不是史记、汉书、资治通鉴,而是段玉裁的《说文解字注》、郝懿行的《尔雅义疏》、张之洞的《书目答问》……不过也不用惧怕这些,因为本科阶段在这方面没什么太大要求,而且如果相关科目为选修,你可以不选这类课。不过,如果你有志继续读本专业的古代方向的硕士、博士,这些课是很好的入门。到现在,我本科时代的教材,基本全不要了,只有朱东润先生的《历代文学作品选》和杜泽逊的《文献学概要》始终留着。我们这帮中文系的人也写诗,新诗旧诗都写,不过,不是为了酸了吧唧的装b,只是作为一种生活小乐趣。在一些诗词研究比较强的学校里,中文系这种风气更浓厚一点。例如我一哥们,硕士读的是浙大中文系,他们硕士期间一门跟唐诗有关的课,最后是让每人写一首七言律诗来评成绩,我那哥们写道:“行处从来便是家,谁同执手到天涯。青衣落魄风吹雨,白马销魂鸥唤鸦。击剑投书空日月,听箫颂曲冷琵琶。醉中更向蓬山去,万里江湖飞荻花。”他那门课的老师给了他90多分,并打了个电话给他特别表扬。至于“遇见女生”就吟诗?不好意思,我们没有这种下作的习惯,顶多有些人会给女友写一写吧。中文系的老师,以古代方向的为最好,根底深,性格中也较多古风和传统知识分子的品格。甚至有点萌,这里举两个例子:其一,某位老师,研究魏晋南北朝文学,一次讲《昭明文选》里的某首诗: “这首诗真好,我来读一遍吧!”陶醉般读完之后,啧啧道: “越读越好,我再读一遍吧!”两遍读完后,“哎呀,我背会了!听我背一遍吧!”……学生都在不出声地笑。其二,某老师,研究庄子,有一天,有个师姐在系楼遇见他,发现他走路姿势很怪,忍不住发问: “老师您怎么了?”他如梦初醒般,答道: “刚才课后,有个学生问我《秋水》里面蜈蚣问蛇那段,蜈蚣靠那么多腿走路,蛇无腿而走路,都是天机自动。我突然想: 我是怎么走路的呢?自己从没注意过,我的天机到底怎么动的?想着想着就特别注意了下走路的动作,注意着注意着就走成这样了,还是天机自动好。”到到大三时,每个人的未来选择,基本上清晰了,我们那时概括起来就是“工作或考研”(保研的是少数情况,这里不谈),可能到现在也还是如此。考研的人,到这时基本确定自己的专业目标了,是现代文学还是古代文学,是古代汉语还是古文字学,是古代文献学还是外国文学……大目标确定后,还需再选择一下大体的努力方向,以古代文学专业为例,下分“先秦方向”、“魏晋南北朝方向”、“唐宋方向”、“元明清方向”等。据我所见,以选唐宋文学方向的较多。不过,真到录取时,还要看导师的选择和调剂。变动很大,尤其是选“唐宋方向”的。例如,我们大家都熟悉宋词,但这些年下来宋词研究的挖掘空间越来越窄,词领域的学者们纷纷涌向清词去了,所以,选的是唐宋方向,最后说不定论文弄的是明清。至于一开始选择元明清方向的,一般不会被往前改,这点我可以肯定。我认识的许多读书很好、又深爱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人,考研时都栽在英语上了。例如前文说过的那个天天抱着黑格尔、叔本华的,虽然不喜欢跟他打交道,但必须承认他在一些方面读书比我强,他现在是南方某所高中的小名师了。还有一个特别值得一记的同学,不妨称之为老刘。此人当年面相很显老,以至于进教室时被大家误当成讲师。秋冬之际常穿一件外套,仿佛没见换过。我们一开始觉得他迂腐、没才气,后来才发现这老刘在元明清戏曲小说类书籍的收集和阅读上简直是个神人!只要大陆或港台出版过的,不论排印还是影印,他几乎都有。现存的元杂剧,那厮在大三之前就全部买齐看完了。有时真是不得不佩服。悄悄说一句,他那时有个女友,一度闹分手,后来她送了他一部很难买到的《姑妄言》,然后俩人和好了。可惜这个刘大神的英语实在太差,是那种没救的差,所以,考研失败,后来也是教高中。我自己是在选楚辞研究课那会儿,梦想着将来读先秦文学方向的硕士、博士;后来也就真读上了。不过,并没有继续在《楚辞》上下功夫,弄别的去了。本科时代还有足够的时间广泛阅读,到硕士阶段,阅读范围相对就窄了,尤其现在很多硕士两年制的学校,对古代文学专业来说,太短了。硕士的研究对象、论文题目往往已经很不亲民,举个例子: 前面说的那位在浙大读硕士的哥们。他是唐宋方向——我猜读到这里的朋友肯定能瞬间想起许多熟悉的作者名,不知有没有人能猜出他的硕士论文研究的是谁。李白杜甫?nono!晏殊欧阳修?nono!提示一下,是南宋。南宋的话,陆游杨万里?辛弃疾陈亮?范成大姜夔?张炎吴文英?不不,都不是,他研究的作者是南宋江湖诗人戴复古。如果有朋友觉得戴复古太有名了,不算生僻的话,(毕竟戴复古有个名句“夕阳山外山”,被李叔同抄进了歌词),那么我再补充一下:那哥们研究的不是戴复古的诗,而是戴复古的“诗论”。再举一个例子,这是一位博士,硕士时读的古汉语专业,博士时来到古代文学专业,写的论文却是古文字学路线的,他研究的是这么个东西:没错,就是“鄂君启节”,他博士论文所做的工作,就是把有关这上面的几段铭文的各家解读汇总起来,比较得失,再加以自己的释文和解读,以及由此铭文可获取的对古代历史的新认识。铭文只有这么点,但他的论文装订成书至少有7厘米厚。这哥们有个师弟在读硕士,用同样的路数在研究《天亡簋铭》,其中历史牵扯到周宣王中兴,去年他自称累疯了,发了条朋友圈: ”我要是死了,请记得我是死于宣王中兴。”我同一届本科时有个同学,硕士读了古典文献学,毕业论文是唐代张说文集的版本研究。古代文献学的路数和古代文学完全不同。如果是古代文学硕士论文写张说,那么除了一定的历史考证、版本考证外,还是以其作品为主。古代文献学则不然,研究的是《张说集》在古代有几个刻本系统,源流演变如何、哪些古代书目著录过它们、现存刻本的产生、版式、序跋、流传过程等等,总之,离“文学阅读”已经非常远了。当然,也有比较大众化的研究题目,例如跟我一届读博士的有个越南女生,她的研究对象是贾平凹。最离奇、最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读硕士时代的一个阿拉伯女留学生,来自阿尔及利亚,现当代文学专业的,问她研究哪本书,她回答:“《红岩》”说真的,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一个天天带着头巾的阿尔及利亚女生会跑到中国来研究《红岩》。——————————分割线——————————继续更新。因为接下来要说比较专业的东西,先讲一个小插曲轻松一下吧。我读博一时,宿舍楼和留学生公寓邻近,一天,去了那个研究贾平凹的越南女生宿舍,帮她在网上登记一个什么东西。见她桌上有本越南语和汉语对照的词典。她说: 越南人很多和中国人结婚的,她老公就是广西人。离开时,刚好她对面的韩国女生进来,看到我,问:“你是中国的?”我说是。她兴奋地问了我第二句,您猜是什么?“你的乒乓球打得好吗?”……………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硕、博阶段都有必读书目和选读书目。这里不详细列举了。就我的经历来说,是越往上,“必读书目”越少。我们硕士时只有二十多种,博士时只有十几种。不要小看那十几种,因为一上来就是《汉书》、《后汉书》。我读硕士时有个中期考试,决定剩下的学程里你是享受奖学金和生活补贴,还是交学费。(那时我读的学校是奖学金制,一等奖学金每年15000元,二等每年13000元,三等每年3000元,其中10000元抵掉学费和住宿费,剩下的按月发放。这意味着拿三等奖学金的人要自己填上7000元空缺)。考试范围很窄,只有必读书目里的五本书:朱熹《四书章句集注》、朱熹《诗集传》、郭庆藩《庄子集释》、洪兴祖《楚辞补注》、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100分满分,我得了59分,是全专业第一。看分数,似乎我们挺烂的,但是……了解了考法,您可能就不会觉得我们烂了。而且,因为我是裸考,没有特别准备,所以一度在系里还很轰动。50分的标点断句,50分的填空。在填空部分,我得了19分,是最高的。我记得我哥们考浙大那年,有个填空题目是依次写出《庄子》内篇七篇的篇名,这看似简单,其实很容易错,因为《德充符》和《大宗师》哪篇在前,很容易搞混。再例如,本题下默认按质量排第一的那个答案里的那张图,也弄错了,把《庄子》里的《人间世》错弄成了《人世间》。我们中期考核时的填空题,要难的多,例如:从庄子里找了8则寓言,问我们分别出自庄子33篇里的哪一篇。例如: 运斤成风出自哪一篇,屠龙之技出自哪一篇,“材与不材之间”出自哪一篇。(像“望洋兴叹”那种,大家都知道出自《秋水》的,是不会考的)这三个的答案依次为《徐无鬼》、《列御寇》、《山木》。可能有人会问: 这种考法,和理解庄子思想什么关系?太死板了。但是您要明白,读到汉语言文学硕士的人,要让他们谈庄子思想的话,逍遥齐物啊、有待无待啊、无用之用啊、心斋坐忘啊……谁都能侃侃而谈,而且文采飞扬。很多网上国学民科津津乐道的东西,在我们看来只是常识,甚至连常识也算不上,只是穿凿附会。所以,只有那种考法,能真正测出读书程度的差异。再例如,《世说新语笺疏》,考题才没让我们分析探讨什么“魏晋风度”,什么清谈,什么简傲、任诞……因为谁都能就这些扯上一大篇。我们当时的考题如下:刘孝标《世说新语注》里所引“孟嘉脱帽”一事,引自哪本书?其余的填空题,都是在那五本书里随便找一句,让我们默写出下一句。例如,《世说新语》里,“木犹如此,人何以堪”或者“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何必见戴?”那种耳熟能详者是不会考的,我记得有一题是:“未知文生于情,情生于文?览之凄然”的下面一句是?答案是:“增伉俪之重”。这是我那时没有答出的题之一,怅恨很久。从那以后,再不轻易说我读过《世说新语》。也正因此,看到类似那个三千多赞的答案中那种一提《世说新语》就“魏晋风度”,还沾沾自喜的,我就觉得不舒服。顺便一说:那时我们一般只在一种场合谈“魏晋风度”——酒桌上。例如:某位教授喝high了,拉着另一位老师,姑且称为W老师吧,朝向大家,笑道:“下面请W老师为大家表演魏晋风度!”意思就是,请W老师直接干一玻璃杯白酒或一整瓶啤酒。(声明:这样的场景不算多,必须跟老师熟到一定程度才得一见。)继续说回试题。标点断句50分,我只得了40。原因是,那种断句不是一般的断句,让我们标点的,不是古书正文,而是古人注文,注文里有对前人观点的引用,有时引用里又有引用,一不小心,就会区分不清。在有限的时间里,犯些错误,也是难免的吧。——————————分割线——————————本科时代比较热闹,硕士时代也还行,到博士时代,跟同届其他博士的来往越少。很有趣的是:本科时代读书少,大家却喜欢在一起时谈文学;硕士时和好友在一起偶尔会谈;到博士时,除了师生之间和偶尔同门之间,反而基本不谈文学了,读书谈的也不多。博士和博士间的关系,大都比较有距离。回想起本科时代,那位后来读了浙大硕士哥们老潘,和另一个哥们小赵,有段时间天天晚上谈文学,都是小赵杀到老潘宿舍去,谈到熄灯还不走。我记得有次他们争论的话题是:《陌上桑》里的秦罗敷,到底是已婚还是未婚。换句话说: 诗中她描述的那位“夫婿”是真的,还是她虚构的。老潘认为秦罗敷确实已婚,小赵则一口咬定未婚。理由之一是:诗中说“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可见秦罗敷还没出嫁,还住在秦氏自己家。小赵道:“老潘你想想,要是秦罗敷结婚了,例如嫁给你了,诗里面还会说‘秦氏有好女‘吗?肯定会说‘潘家有美妇‘吧!”且不论他们争论的话题有没有意义,这把我站小赵,并且很怀念那段单纯的岁月。——————————分割线——————————7月23日更新这里说说题主害怕的“枯燥”的问题。所谓“语言学训诂学特别枯燥”。首先,请放心,如果不特意选择相关方向,本科接触到的训诂学方面的内容,还是很少的。哪怕到了硕士、博士阶段,也并不是人人都要精学。包括教授博导们,训诂学不大通的也大有人在——研究的方向时代越靠后,就越不需要依赖训诂。以我个人的经验,训诂本身并不枯燥,枯燥的是“训诂学”教科书和给本科生开的训诂学入门课。如果一上来就啃《尔雅》、《广雅》、《说文》,也会觉得挺枯燥的。最好还是读经典的古书古注,像《毛诗故训传》、《楚辞》王逸注、《左传》杜预注、《孟子》赵岐注等等。这些看熟了,训诂学的基础也就有了,此时再参考《尔雅》、《广雅》、《说文》等等,就会感觉轻松许多,再结合历代学者特别是清儒的研究成果,那么,训诂学的基础就打得相当不错了。“训诂”真的枯燥吗?我举个例子来给大家看看:《诗经·关雎》:“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对于“流之”的流,《毛传》训为:“流,求也”,到了宋代,朱熹则解释为“随水流而择取之”(朱熹《诗集传》不在手头,凭记忆引的)。两相对比,《毛传》的训无疑简明扼要,而朱熹的解释更生动而富有形象感。如今我们解释这个“流”,还是采用前者。这个流是求取的意思,而不是水流的意思。朱熹自然也是明白这个意思的,那么,为何要他加上“随水流”三个字呢?这是因为,朱熹虽然是理学家,但同时也是一位对文学之“美”很富有感受力的人,在他看来,加上“随水流”三字,对诗句意境的感受显得更加鲜活。看到这一层,我觉得训诂有时挺好玩。古书的古注,真看进去了,经常会有些有趣的小乐子。例如《诗经·卫风·硕人》,就是写那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美女庄姜初嫁卫庄公时的诗,诗中有这么两句:“大夫夙退,无使君劳”郑玄笺注道:“卫诸大夫朝夕者皆早退,无使君之劳倦者,以君夫人新为妃耦,宜亲亲之故也。”看到郑玄边尽量保持严肃边这么解释这个事,真是忍不住想乐。再想到这里的“亲亲”不是我们今天说的“亲亲”,然而庄公要和庄姜“亲亲”则又必须“亲亲”,那就觉得更逗了。再看朱熹对这两句诗的解释:“(庄姜很美),(卫)国人乐得以为庄公之配,故谓诸大夫朝于君者:‘宜早退!无使君劳于政事,不得与夫人相亲。”不由得感叹: 写出这两句诗的古人,多么有情致,多么细心;解读这两句诗的古人,也是这么深谙人情。所谓文学描写永恒人性,我愿举此为例。研究先秦文学,训诂是很重要的基础,研究以后的文学,“训诂”的作用就逐渐没有那么重要了,虽然也不可全废。如果方向是现当代或外国文学,那么完全不懂训诂,也没啥妨碍。魏晋南北朝、唐宋等方向的老师教授们,很多终生带着文艺气质。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心态比较焦虑。一位研究明清戏曲的女教授,当时大概四十余岁吧,责我道:“你呀,应该多懂得欣赏身边生活中的美!”说完,她跑到夜色中的一棵樱花树下,沉迷地观赏了很久。还有一位学霸级的教授,言必称“江南”。他当年在江南某大学读硕士,毕业后往北京寻工作不利,在北方寒冬中,一遍遍想起郑愁予的“我打江南走过”。在他眼里,训诂考据之类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在沉潜把玩中体悟古诗中的生命情怀,和人生中的诗情。再举个例子吧: 一位已经去世的学界老前辈,现在汉语言文学专业常用的袁本《中国文学史》中,晚唐诗有几章出自他的手笔。我当年有幸听过他的课,或许是他教过的最后一届本科生。一次他为我们讲李商隐的《回中牡丹为雨所败》:“浪笑榴花不及春,先期零落更愁人。玉盘迸泪伤心数,锦瑟惊弦破梦频。万里重阴非旧圃,一年生意属流尘……”只见他讲着讲着,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只“世纪联华”的白色方便袋,兜了一袋空气:“这就像朵饱满的白牡丹!”然后,一点点把空气挤去,“白牡丹”变作枯萎而皱巴巴的一团,他怜爱地看着,仿佛那真是雨中凋零的花,“唉,玉盘迸泪伤心数,锦瑟惊弦破梦频啊!清醒时只见生命力渐渐凋谢,想做些美梦,也都被惊破了……”——————————分割线——————————7月24日更新从旧影集里找到一张前面提到的那位C教授的照片,拍照人抓取的神情有点囧,不过,从动作还是可以看出他当年侃侃而谈时的状态:这张照片应该拍摄于当年学校一栋很老的教学楼里,建筑是苏联风格,楼后有一排高大的水杉。楼里的设备很多年没有更新,带着一股陈年的味道。如今除了那排水杉外,一切都该已经大变样了。在那样的教学楼里,谈着“为精英文化辩护”的事,真让人想到一种从八十年代延续下来的理想主义。这是C教授去年获得某项颁奖时的照片,人真的是苍老了。今天重看,又唏嘘一次。想起他当年为我们讲“小说的分析方法——以简·奥斯汀的小说为例”时那种神采飞扬的样子。(据说,C教授当年下乡插队时,同队有个女生,是后来的著名作家王安忆)。我受C教授的指点不多,因为自己主攻的方向还是古代文学,而他的学术专长是西方文论。不过,像亚里士多德的《诗学》、莱辛的《拉奥孔》之类,我还都是在他的引导下读的。后来,博士一年级时,我去听了了某位文艺学教授的课。是那种几个人围坐论道的小班课。那位教授也算性情中人,说到激动处,常用手捶桌。第一次课上,他谈起往事,说道:“我有时觉得,我够努力了,混得却不如一些人!”捶桌一下,沉默片刻,又说道:“不过再想想,也没什么,有些比我还努力的人,混得还不如我!”对这位教授,我也佩服他在学生面前不遮不拦的作风,但是,和C教授等前辈比起来,总觉得缺点什么。所以后来也没继续听他的课。他说想在家里开个读书会,带大家一起读康德的《判断力批判》,我也没参加。现在年轻一辈的学者中,颇有勇猛精进,在一些方面有突破的人,但是,其中有些人,常带着某种傲气、急躁感,和大多数前辈学者的虚怀若谷很不同。前辈学者自然有他们的傲骨,但是那是用在同行间的学术论争上,而不是用在面对学生——尤其是本科生的时候。我的硕士导师,一位长江学者,我很敬重他,但是,他有一点我很不赞同,就是从前给本科生上课时,常常怒骂道:“你们这些人,读过什么书就是!”我觉得,刚读本科的人,古书原典的阅读肯定是非常不足的,但是这是时代和教育体制的问题。这时候更应该做的是加以引导,发掘其中的有潜力的人,而不是一再打击。有位学界老前辈,不知是否还健在,他在文革之后,每三年,只带一个硕士生,精心培养。到彻底退休,一共也只带了区区几个人,如今,那些人中最差的,也是所在大学学科带头人级别的教授了。这样的事情,如今再难有了。从前,有次陪导师去山东某大学开会,发现那学校某年轻导师竟然一届带了七八个硕士,令我们目瞪口呆。真的是批量生产啊!我硕士时的导师,他读硕士时的导师是位河北大学的老先生,老先生的硕士是民国后期读的,导师是胡适。我的硕导常感慨:“如今开学术会议时,你们也见不到什么名人了,像我读硕士那会儿,开个学术会议,就能见到唐圭璋、姜亮夫、钱钟书……”回想起来,现在学术界也确实没有那个级别的名人了,与古代专业相关的,我见过的大大腕要数傅璇琮、裘锡圭、陈鼓应等人。其中傅先生真是朴实亲切。裘先生似乎严肃了些,不过,同样有种令人崇敬的内在气质。至于陈先生,有个段子,我斟酌一下再考虑说不说。另外一类“名人”,倒也见过一些,就是当代作家,王蒙、贾平凹……不过,体验有些糟糕,因为颇有些现当代文学专业的年轻学者,在这类名人面前表现出一股谄佞之气。前面说过的山东某大学,有一件令我尤其目瞪口呆的事情:该学校有一栋老建筑,是闻一多先生当年住过的,因此被称为“一多楼”,楼前还有闻先生的塑像。但不知谁一拍脑子,给改成“王蒙博物馆”了,里面陈列着王蒙的作品、王蒙的照片、王蒙的书法……——————————分割线——————————7月25日更新看到很多朋友的支持,很感动,在此更新一些略感沉重的话题吧。中文系的学者,很多人胸中都有块垒,往大了说,有所谓“文化忧思与文明忧思”,往小了说,有对学校体制的不满、评职称的郁闷等等。多年前,看过一篇文章,说某高校评职称,俩人竞争,一个是曹雪芹,一个是孙山。经讨论,大家认为:曹雪芹的《红楼梦》虽然优秀,但不是学术著作;孙山的论文,考证严密,逻辑清晰……这次评职称的结果,是曹雪芹再一次名落孙山。而孙山的论文写的是什么呢?是《论红楼梦中贾府丫鬟的大脚与小脚》。这当然是对汉语言文学研究中某些论文的一5种调侃。事实上,像曹雪芹这样的大文学家真在今天,会被许多学校争相聘请的。例如八十年代那位写《拉萨河女神》的先锋作家马原,后来不就当了某著名高校的教授吗?4不过,职称真的是压在许多学者头上的紧箍咒,逼着他们去争项目、抢机会,从前那种自得其乐的研究,越来越难了。在我读过的大学里,一个讲师想评副教授,或者一个副教授想评教授,都要递交材料,包括一份个人介绍,给已经成为副教授、教授的人评阅,由他们投票决定。按照我硕导的说法: 那些一辈子只是个副教授的人,到校领导办公室谈事情,声音态度都不敢强硬,“多可悲!”每到评职称时,讲师们给副教授、教授们打电话,求照应;副教授们给教授们打电话、求照应,是司空见惯的事,评职称成功的话,还会请客、聚餐。对学者们而言,越早评上教授越好。我曾见某老师感慨道: “我庆幸教授平得早,不用看人眼色。”画外音就是: 评不上教授,就难免要看人眼色。5在硕士生之间,如果你的导师是教授、长江学者……我的导师只是副教授,多少有时也自己觉得没面子。每一年考硕士面试,通过的考生,除了学生的自己选择外,一般比较优秀的会被教授们挑走,剩下的按方向分给副教授。我认识一位同学,很想跟系主任读硕士,然而系主任因为名额或别的原因没有收。让她去跟一位副教授,她不情愿,后来事情弄得非常麻烦。因为我的硕导是正教授,因此,我曾偶然间在他办公桌上看到一份某位老副教授的自我推介信。那位老副教授,和我的导师同龄,比许多有权投票的正教授还要年长。另外,每次评选前,他从不打电话、托人情。他的学术经历比较坎坷。80年代时,他在复旦大学某位著名学界前辈门下读硕士,意气风发。后来阴差阳错,他去韩国留学了几年。加上各种事吧。总之,90年代,当他想读博士时,发现他想读的那个方向,很难找到优秀又愿意收他的博导了。无奈之下,他跟随一个已成博导的当年同门师兄读了博士。因为这一点,他的心境,恐怕外人很难理解。因为,在他硕士时师门的谱系中,他一下子从二代降格为了三代。在平时,老副教授为人真的谦虚极了,脾气也好极了。他的课上,曾有女生旁若无人地排出好几瓶指甲油,孤芳自赏般涂着,丝毫不见他动气。一次小班课,他讲完后,让大5家提意见,我那时年少自负,提了些今天回想起来非常幼稚的观点,而老师竟然拿出一张纸,一条条记了下来,然后细心地和我讨论。如今回想起来,很为自己当时的轻狂懊悔。然而,他在自我推介中写的话,我至今记忆尤新,非常的怨愤:“回想当年,同门的硕士,除了我,还有谁不是教授呢?再回想当年我的同门博士,除了我,又有谁还不是教授呢?年复一年,我怀着期待坐在各位教授面前,可等来的只是失望。但请各位教授放心,我愿把这条板凳坐穿!”那时,他已五十多岁,离退休越来越近。他评教授所缺少的硬指标,就是所谓“科研项目”。在如今的体制下,有论文和著作还不够,必须“领导过项目”。这位老师非常奋激地写道: “我确实没有项目,但是,一个人不花国家的钱,坚持自己做研究,即使不值得提倡,总不该被打压吧!”这篇非常激愤的文字,放在我导师办公桌上,他看也没看。最后是被我保存了。那位老师的一个硕士生,刚好是我硕士时代最好的哥们,我拿给他看了,他很是唏嘘。之前,他也曾因为自己的导师是副教授而心中敬意不足。这位没有项目的老副教授,其实是一位对学术、对文学、对教学都非常深爱并投入的人。有一天,他的学生,我那哥们兴冲冲对我说,他旁听了他老师参加的一场论文答辩会,那天老师尽情发言,指出的每一条问题都非常到位,他才知道虽然老师只是副教授,但学养如此之深。后来,老副教授在58岁那年终于如愿成为了教授、博导,我们从心底为他高兴。关于他,还有两三件印象深的事情。一是有一次我哥们因为论文的事去找他,他正住在学校招待所里,准备了一瓶水、一小筒饼干,一部《庾子山集注》,打算看到深夜。(我了解的中文系学者,几乎没有习惯在零点前睡觉的。)二是他喜欢古典音乐,但从不对外人说,有一年他生日,我哥们打听到了他这一爱好,想送他两张CD,我帮忙选了一套巴赫。三是……这位老师研究的领域,在古代文学界可算是一个偏门。但是,在那个领域里,他已经做到了最好。一次我哥们查资料,发现一篇日本人写的综述,里面提到这位老师的著作,认为这部著作堪称该领域的巅峰。我哥们兴奋地把此事告诉老师,老师本人之前竟丝毫没听说过。那哥们后来非常后悔曾因为导师是副教授而看轻他,也常对我说起:说他从前没有意识到,我们这些人,往往习惯了希望老师关心我们,其实我们何尝关心过老师?老师们内心深处,何尝不需要认同?——————————分割线——————————7.25第二更看到不少让我推荐书籍的朋友,说实在的,这是件很难的事,因为汉语言文学包涵的内容非常庞杂。今天就先推荐一些古代方向的古籍版本吧。这里,我先把杜泽逊先生在《文献学概要》里列的一个书目分享出来吧,然后我会做一些斟酌:漾谦案:《诗毛氏传疏》是好书,但不推荐一上来就研读,因为陈奂的疏非常详尽而繁琐,没磨出一定耐心的人驾驭不住的。对诗经感兴趣的话,除了《毛诗正义》打底外,朱熹的《诗集传》也应细读,另外方玉润的《诗经原始》也是很有特色的注本。如果是初入门,建议读程俊英的书。漾谦案: 公羊、榖梁都可以放一放,《左传》读熟是王道。杜泽逊先生这里推荐了杨注本。我觉得还是从杜注本入手较好。杜注本读熟,再看杨注,要是想再进一步的话,那就是日本竹添光鸿的《左氏会笺》了。如果是初入门,可以用中华书局的“三全本”左传。漾谦案: 《老子》,这里杜先生只推荐了高明的《帛书老子校注》,不够用的,起码还应该添上楼宇烈的《老子道德经注校释》。《庄子》的话,《庄子集释》自然是经典注本,不过初学者不妨从陈鼓应的《庄子今注今译》读起,只是不要被它限制住就行。《楚辞》,杜先生推荐了《楚辞补注》,实则朱熹的《楚辞集注》也很好,汪瑗的《楚辞集解》也很有特色。当然,初入门的话,可以买本中华书局“三全本”先熟悉熟悉。杜泽逊先生的这个书单,下线划于南北朝。因此没有隋唐及以后的作品。这是有缘故的。具体等有时间了再解释。不过,南北朝的名著,我想补充推荐《洛阳伽蓝记》。另外,大家会发现,这个书目里没有名声很响的《战国策》。主要因为第一战国策的内容很复杂,真伪杂糅。第二战国策至今没有一个完善的精校精注本。非常想读的话,把诸祖耿先生和范祥雍先生的两种版本参照起来读会好一点。还有很多人感兴趣的《山海经》,我已经在评论里回复过某位朋友了。———————————分割线—————————7.25第三更傍晚,微雨,散步片刻,突然想回忆一下几位女老师。第一位,就是本回答开头提到过的,那位第一节课给我们讲爱情诗的年轻女老师。她还曾拿了碟给我们全班人放《活着》。当然,要写作业。今天想来,她本意应该是让我们把电影和原著对比分析。可惜我们那时太稚嫩,大家都写成了感性的影评。我在初一的时候,从家里的一本老旧的文学杂志中读到过《活着》的后半部分,看得头晕,看到人一个个死掉,最后剩下孤零零的老头,真是满心凄凉,快成心理阴影了。我到现在依然觉得,余华那时在故意用“冷漠叙述”来玩弄残酷,后面两三个人的死掉,并没有情节发生的必然逻辑,说白了,就是作者故意要他们死掉。从这一层上,《活着》那部电影很多方面比原作好。余华的书里《许观三卖血记》,无疑应排在《活着》之上。至于《现实一种》,我们当年当笑话看的。回到我小时候,那时看完《活着》,头晕脑胀,很不愉快,幸亏同刊在后面有一篇陈染还是那位女作家的短篇。比较了解陈染那批女作家的朋友都知道,她们当时玩出了个“身体写作”。我看到的那篇,通篇讲的就是女主“水水”和丈夫在床上一夜间的事。看得我脸热心跳的。故事结尾我还记得,水水早晨站在阳台上,看一名女青年从楼下走过,那女青年的衣服前面用英语写着:“ I 'm a virgin”,背后写着另一句:“That's the past.”结尾一句:“水水的早晨不再年轻。”第二位女老师,教我们“美学”,长发,气质非常秀美,但声音很小,常听不清讲什么。我们那时用的美学教材很糟,完全是庸俗化了的马克思主义。所以,那门课我很少去。不过,有件很好玩的事,我是直接找1当事人核对过的: 一次课间休息,这位美学老师走到一位女同学身边坐下,说道:“我注意你很久了!”那女同学突然呆住,寻思着自己是听课不认真还是怎么的被发现了吗?此时,只见那位美学老师天真地笑了起来,用手掩着口: “我发现你的眼睛好迷人……”这大概是那名女同学大学期间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赞美,所以几年后我问起这事时 她还非常开心。第三位女老师教我们外国文学史,从古希腊时代到浪漫主义时代的部分。那时大约30岁,黄色长卷发,生气时很凶。很多男生有点怵她,叫她金毛狮王。我和金毛狮王很投缘,从她讲荷马史诗,表示“赫克托尔很伟大”开始。直到今天,我依然崇拜不起阿喀琉斯或奥德修斯那种角色。金毛狮王在课上为我们朗读罗念生译本《伊利亚特》,选的就是赫克托尔和妻儿告别那一段,读完后,喃喃重复着:非常伟大,非常伟大。一次,讲完莎士比亚后,她选了一个下午,让几个作业做得比较好的同学上台谈谈对莎士比亚的几大名剧的看法,她自己拿了dv在下面拍摄。我当时被她选中谈《罗密欧和朱丽叶》,当时我说了些啥,都不记得了,不外乎是些年少轻狂不成熟的想法吧。有一次,她似乎对我很生气,因为一份作业,我拖了三周才交给她。她气愤愤地说:“等着扣分吧!等着扣分吧!”可作业发下来时,却见她给了满分。在后面加了几行批语道:“康德说:'位我上者,灿烂星空;道德律令,在我心中。'你头上星空已经灿烂,为何不加强些内心的律令约束?”这份作业,我保留了很多年,忘记什么时候失去的了。学年终了,她的课程结束了。某天傍晚,她邀了我和另外两名同学到她家喝茶,给我们看了她剪辑好的那次谈莎士比亚的录像。那天我们三个不懂事的学生,在她那里聊到很晚,喝掉了她好多壶茶,还害得她老公只能一个人进卧室呆着。其间,不知我说了段什么话,她笑道:“我在想,说不定哪一天,你会不会穿着长袍马褂出现。”如今,回想这些往事,我忍不住会想念她,如果有机会,我想穿时髦一些再去看她,绝对不穿长袍马褂。——————————分割线——————————7.26更新破千了,感谢大家。这里和大家分享一点买书的事吧。买书,在起初,还没有版本意识的时候,难免会买回一些比较水的书。或者,买古籍类,书好书,但买来的不是好的校注本;买外国作品,买来的不是好的译本,对爱书者来说,这是一个必经的阶段,难免的“交学费”过程。在知乎上常看到推荐书的回答,说句心理话,很多高赞的荐书贴,是很难令人满意的。分享几张我的部分存书的图片,下面几张是从前住博士宿舍时拍的:下面几张是家里的:还有几个书橱,堆得比较杂乱,就不上照片了。顺便说一下:我在我的博士同门中,买书是倒数第二少的。至于导师们的藏书量,那是可怕的。而且,他们没有任何杂书。比较好的书,特别是古籍类,一般还是多备几个版本比较好,例如《左传》,我一般是把这三种对着读,还有《左氏会笺》、《左通》、《左传记事本末》等等,都可以参照着读:评论区里有朋友提到古籍影印本,我认为台湾艺文印书馆印的总体最好,下面分享几种:说到买书,又回想起当年同学老潘的事,他那时买书非精装本不买,“看着就典雅”。后来,他把书运回家,老家是乡下的旧房子,阴暗潮湿,一年后,全都霉掉了。再后来,他在外地时,老爸(文盲)全部给他卖了废纸。——————————分割线——————————这里说一说本专业择校和报考的问题,然后着重谈一谈关于考研的事情。关于本科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择校,我发现本题下面某答案,有人似乎卯足了劲想在这上面挣笔钱似的,连“免费的往往是最贵的”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其实事情哪有这么神秘,哪些学校的这个专业强,不但圈内人很清楚,外面人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本专业比较强的学校,就是上表中的这些,评估档次在同一档的,排名不分先后。对于已经录取本专业的朋友们,如果表格中没有您所在学校的,也不用灰心,考研时考个B以上的学校就行了。如果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冲击一下更高的也没问题。可能会有朋友担心自己本科的学校不够知名,怕在考研时受到歧视。我想说的是: 影响不能说完全没有,但远远没到决定性的程度,更不能成为沮丧的借口!这里举几个我身边的实例: 1.我的一个博士师弟,本科读的是阜阳师范学院,然后硕士、博士一级比一级高。我觉得,以他的水平,将来的学术成绩肯定比我强得多。(不过悄悄说一句: 那小子到现在还从未恋爱过)2. 我的硕士同门,非常厚道的山东兄弟,五官组合起来像个“囧”字。我从未见他读过诗词。硕士时,几个哥们聚餐,玩诗词接龙罚酒,特许他不说诗词,说四书五经的句子。例如,“雨雪纷纷连大漠”,正常自然会接“漠漠水田飞白鹭”什么的,但特许他接“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这哥们本科在哪儿读的呢?云南大学丽江学院。请看,不是“云南大学”,而是它下属的“丽江学院”!如今呢,他也已博士毕业,在河北某高校教书了。3. 前面提过的那位女生L,她的同乡一男生,身材矮小,其貌不扬。本科读的学校是“芜湖师专”(安师大芜湖师专教学部)。考研时,他想考厦门大学哲学系刘小枫教授。刘教授在中国哲学圈的地位,不了解的同学可以查一查。结果是: 虽然没如愿被刘小枫教授招入,但还是成功考取了厦门大学。说白了,成绩和实力是根本。本科学校好,固然能获得更好的外部条件,但中文系这个专业的特点就在这儿: 什么都取代不了你自己的读书。这里说说中文系考研的关键:学好英语,学好英语,学好英语。太重要了,不得不重复三遍。我前面已经说过,我认识过许多这专业读书超级好的人,考研就卡在英语上了。还要记住一点是,考研英语是一种中国特色的应试英语,得根据试题特点作针对性准备。我本科时专业强,但英语差。最后半年疯狂做了800多篇阅读理解。最后在作文只写了四行的情况下,考研英语71分。专业课方面,牢记三驾马车:(1)“文学史”和作品选。古代文学方面,把游国恩本和袁行霈本结合着看熟。游本虽然许多观点陈旧了,但条理最为简明。袁行霈本第三、四两册尤其是第四册有些章节废话太多。复旦的章培恒本拿来参考,不用太细读。现当代文学史,谢冕、洪子诚主编的那部,再加上钱理群先生的《现代文学三十年》,够用了。外国的话,郑克鲁主编的《外国文学史》看熟,多注意西方文学,兼及日本,其余的如印度文学之类能做到关键名词的解释就行了。(2)文学理论。郭绍虞的《中国文学批评史》有些旧了。参考张少康本一起读,也差不多够用了。还要选一两部古代文论选来读一下。对其中的名篇如《毛诗序》、《文赋》、《典论·论文》、《诗品序》等等,做到能背出关键段落甚至全背。西方文论尽量了解一些。朱光潜的《西方美学史》虽然老,但还是比很多新的出版物好用。文艺理论的话,童庆炳的那本教科书,还应看看。(3)现代汉语和古代汉语。这里先不展开说了。对中文系本科生而言,这些都会有课程,有老师讲解,但关键还是课后的反复阅读,彻底读透这些书。只要反复重温,这是毫无难度的事情。3.重要学术著作的阅读,不同的学校,会根据本校特点列出一些著作。例如浙大要考他们的古代文学的话,徐朔方的《论汤显祖及其他》和吴熊和的《唐宋词通论》总是要看的。考研除了前面说的那些基本专业课知识外,至少还应该多了解一些学术著作和作者。此外还应知道有哪些重要的全集、选集,其编者注者为谁。最基本的像《元曲选》的编者臧懋循、《先秦汉魏南北朝诗》的编者逯钦立、《全宋词》的主编唐圭璋、《离骚纂义》的编者游国恩、《楚辞通故》的著者姜亮夫、《宋诗选注》的选注者钱钟书,等等。不要小看这些基础的知识点。我同届硕士的一哥们,初试本来第四,面试时一紧张,把《全宋词》主编唐圭璋说成了“唐璋圭”,最后虽没落榜,却被打到了第十四,没拿到奖学金,变成了自费。4.原典阅读。这不仅对根本实力的提升最有帮助,而且在硕士面试中起着极为关键的作用。具体如何操作,待下次更新时详细说。——————————分割线——————————7.28更新接着说关于原典阅读的事情。这些年来,较有实力的学校中文系,开设的原典导读课程越来越多了,其原因大概是前些年在硕士、博士招生中,发现太多考生的原典阅读量非常的不足。每一次硕士、博士面试结束,导师们都难免摇头唏嘘,说考生们功底薄弱,大都是应试型人才。中文系面试的一个关键保留程序,就是问你喜欢哪位作者,读过他什么书,然后为了验证你是否读过,会让你试着说出其中一些内容。真读过还是假读过,开口便知,瞒不过他们的。在这种问答中,必须要有一定的版本意识。外国文学,能读原本最好,译本的话要确定何人所译、何社出版。(最普通的例子:《枕草子》读的是周译还是林译?《茶花女》读的是王振孙译本还是郑克鲁译本?《神曲》读的是田德望译本还是朱维基、王维克等人的译本?读的是《追忆似水年华》还是《追寻逝去的时光》?……)古代文学则更复杂,一定要选择精校精注的权威版本。这里提醒一下还不太了解的朋友们: 在那种场合,对于比较经典的古书,说自己读过时,不能只光秃秃地说个书名,例如“我读过《论语》”、“我读过《世说新语》“……这会给人一种外行的感觉。最好的回答方式是:“我读过刘宝楠《论语正义》、程树德《论语集释》”、“我读过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徐震锷《世说新语校笺》”……当然,不是说说了事,要真读过,最起码是翻过。这里讲几个真实段子:我读硕士时的一个博士师兄,姑且简称他为P,面试时,因为一个回答,至今一位当时在场的老师提起,就会说: 真烂!当时是情形是这样的: 某老师问: 你喜欢读什么古书?P答: “史记。”某老师问: “读的哪个版本?”P答: “岳麓书社出的版本。”这就惨了,作为一个考博士的人,说出这样的答案,功底立马就被看扁。正确的说法,起码是泷川资言《史记会注考证》本,或者是汲古阁本、黄善夫本、武英殿本,哪怕最基础的,也要说中华书局顾颉刚标点本。当然,无论说哪一本,你必须看过,不然,老师问出破绽,会更出丑。P师兄应该是真没看过,所以老实回答说岳麓书社出版的,好在那年没什么人跟他竞争,所以还是被录取了。不过,老师不看好他,在师门里他也没什么存在感。有一个女生,考硕士,问答中自称爱读《红楼梦》,老师问读过什么版本,她卡壳了,最后不知录取了没。所以,想拿《红楼梦》说事的话,至少应该了解下上海古籍出版社点校的“三家评本”(其中一家是用易学研究红楼梦的,鲁迅所谓“经学家看见《易》”)、人民文学出版社影印的“脂砚斋本”(包括庚辰本、甲戌本等等)、程甲本程乙本……(这些在红迷眼里都是常识,我就不再多说了)在古代文学这块,因为报考唐宋方向的人最多,而且“面试要背诗”这条外传得比较广。不知啥时候开始,女考生中流行起了背《长恨歌》。某一年,某老师对我说: 下午硕士生面试,前后三个背长恨歌的,听得真是彻底腻烦掉了……背长恨歌更像是一种投机。其实,如果真的积累不够,需要在最后几个月里抱佛脚的话,倒不如选两部唐宋人集子的有代表性的注本,连正文带注释,完整地读熟。中华书局的中国古典文学基本丛书,和上海古籍的古典文学丛书里,这样的集子很多,如果能精读其中几部,再拿古代刻本或影印本对读一下,效果就很不错了。例如,喜欢宋词的朋友,可以尝试把中华书局本《姜白石词笺注》和上海古籍的《姜白石词编年笺校》读熟,再和“四部丛刊”里的《白石道人歌曲集》对勘一下。对于其他方向、其他作者、其他古籍,以此类推。如果平时积累扎实丰富的话,许多东西已经在从容的记忆和变成常识,不需要特意再为面试突击的,积累的方法,说白了就是,原典拿来,一本一本的读。读古人诗词集时,选一些古人的诗话词话配合起来读读更好。何文焕的《历代诗话》备一部在手头,总是不亏的。像《沧浪诗话》、《诗式》、《文镜秘府论》等等,都该找来看看。说回到读唐宋集子。我个人比较建议选杜甫,因为杜诗的注本多且易得。仇兆鳌的《杜诗详注》太过浩博,能把初学者吓退的,当然,真能读熟并展示给导师们,这是一个很重的砝码。比较简明的是《钱注杜诗》,然后《读杜心解》和《杜诗镜铨》也各有长处,个人推荐《读杜心解》,因为此书确实优点不少,而且,对于它,有些自己的回忆在里面。下次更新时再说吧。分享几张我朋友圈里几位教授副教授的日常(北大这位副教授,竟然也弄错了庄子的篇名……)——————————分割线——————————下午干了件错事,一时看错,在另一篇关于秦始皇的回答下,把一个不懂装懂的小人讨论了很久,最后发现他就是个杠精……耽误更新此贴了。不过,更没料到的是,在我拉黑他之后,他竟然跑到这个题目下面来挂我,真是别惹小人。如果有朋友点开了他挂我的那篇回答的,可以看看我在那回答评论中发的原贴链接,看看我和他整个讨论过程。我去忏悔一下: 不该与不可与言的人交流。由这里,说说中文系古代文学方向读原典的选择问题。大家知道,一般意义上,古代刻本中的宋元本书,是被视作“善本”的。因为珍稀、刻得漂亮,相对于后来的一些版本讹字少,所以古代藏书家和今天的图书馆都极力宝藏。然而,最适合我们自己读书的好版本,却未必就是这些。我们应当选择的,是那些比较权威的“精校精注本”,因为里面凝聚了前辈顶尖学者的研究成果,对勘了各个传本的文字,疑难之处有教为精当的训诂和释义。另外,因为他提到了《尚书》,在此就顺便说说《尚书》宜读哪个版本的问题吧。只是顺带一说:对《尚书》有兴趣的朋友,我推荐以下两个版本: 1.屈万里《尚书集释》,中西书局出版,此本比较物美价廉。而且,屈万里先生是我博导的导师的导师,我能不力荐吗?2.孙星衍《尚书今古文注疏》,这是公认的权威著作。不过,怕读《尚书》的朋友们也请放心,此书,即使您上到古代先秦方向文学硕士,不读它,也不影响学业的。————————————7.29第二更烟·歌·单身本科时代,我有一位“分给我烟抽的兄弟”,就是本答开头部分提到的那位“猴哥”。他不在我上铺,在我的对门宿舍。猴哥其实一点也不猴,身体极其强壮,到体育场上,双肘挂上单杠,可以随心所欲地转个几十圈。叫他猴哥,是因为他姓侯。猴哥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递我烟的人,那时我完全不会抽,本科四年,每次从他手里接过烟,点燃,我都是吸到口中再吐掉。他家乡生产一种小雪茄,家里亲戚的亲戚和某位系领导有点关系,每逢开学,总让他兜几条过来,找那领导联络联络感情。猴哥不屑于此,总是自己读着小说享用掉,偶尔会分我几包或一条。于是,某些夏夜里,我下铺的大胖打球去了,另几个用功男照例去教室或图书馆。(对他们,大胖曾评价说:“明明是个人,活成了跟个钟似的。”)我独霸寝室的时候,边就着瓜子花生、一罐啤酒,一支小雪茄,躺着看《古代汉语》。身边墙上贴着我的剪纸,和对门余大秀才写的毛笔字横幅,是《水浒传》里快活林酒坊的著名对联:“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对面猴哥宿舍的墙上挂的也是余大秀才的书法,李清照的诗:“千古风流八咏楼,江山留与后人愁。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那些日子里,我觉得小雪茄的气味和五香花生混在一起,特别美;《古代汉语》的文选部分很逗,尤其是《左传》中的几篇,有时会看得笑起来。大胖打球归来,见状道:“我靠!头回见有人看《古代汉语》还能笑。”大学四年,几乎一直不会抽烟,从猴哥手里接过来的,基本都浪费了。后来是被一个历史系男生教会的,见我学会后,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很多年后,当孙某在病床上被肺癌折磨得死去活来,他会回想起我教会他抽烟的那个下午。”考硕士,面试时,在座有位年近六十的女老师,称她为禾老师吧,是民国名门之后。据说,因为恋人死于文革,故而她终身未婚。那一天,禾老师问我,喜欢古代的哪位诗人或词人,我答: 诗人是杜甫、李商隐;词人是辛弃疾、姜夔。她说: 你喜欢李商隐的话,就一定会喜欢姜夔。然后她问我: 你读杜甫诗的哪个版本?我答: 浦起龙的《读杜心解》。她问: 杜甫的诗里面,你觉得最能代表他诗史风格的是哪一首?我答: 《北征》。答完后心里就有些虚,因为《北征》非常之长。比《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还要长许多。《五百字》我能背整首,《北征》还做不到。不过,我不想说《五百字》或三吏三别,因为怕这样说的人太多。所以,就赌上一把。禾老师说: 那请你背一段《北征》里你最喜欢的段落。我顿时轻松了许多,就背了以下这段:“昊天积霜露,正气有肃杀。祸转亡胡岁,势成擒胡月。胡命其能久?皇纲未宜绝……”背完后,禾老师说道: 这不是《北征》里的。我愣了一下,答道: “这是《北征》的。”禾老师说: 你能不能背另一段,就是浦起龙评论为“拉杂写来……”(她背了《读杜心解》中的一整段评语)的那一段。我知道她是想让我背杜甫返家和妻儿团聚的那一段。不过,不知为何,我当时没有背。或许是因为她方才说我背的那段不是《北征》里的,我有些赌气吧。不论如何,顺利录取了。两年后,在一次四大桌人的宴会上,我坐在禾老师旁边,大家都喝开心了,那天做东的白教授,已经唱着德国国歌,跑到邻桌敬酒去了白教授很崇拜朱熹,而禾老师则说她更喜欢王阳明。白教授认为阳明学派的人学问空疏,禾老师则说她觉得读王阳明的书,能给她一种精神上的启发和张扬感。禾老师抽烟,我递给了她一枝。我那时只抽八块一包的双喜,禾老师说她在家也抽这个。她说起施蛰存先生,说施先生在世时不抽烟,只抽雪茄。我不禁想起当年鲁迅骂施先生为“羊场恶少”的事情来。“你要是再早一些年来,就能见到施先生了。”她说,像是在回想某个时代。我说起面试时背诗的事情,问她为何说那段不是《北征》里的。她说: 那段不是《北征》里最好的。那天,我跟她合唱了许多首老歌,没有伴奏,对面的师兄师妹拿筷子敲杯做节拍:“深深的海洋,你为何不平静?不平静就像我爱人,那一颗动摇的心……”“五百年,桑田沧海,顽石也长满青苔,长满青苔……”前文提到过的那位夜里看樱花的女老师,一直在旁边听着。后来悄悄对我说: “你嗓音不错,但是,感情还不行,还缺点成熟沧桑感。”我很想念跟禾老师一起抽烟唱歌的时光。系里有位男老师,姑且称他为政老师吧,据说是全系背诗文第一多的。一直没结婚,与书为伴。带着手机,但一般打不通。据同学讲,禾老师曾对政老师说:“你结婚吧,结婚了我送你一部线装古书当礼物。”政老师听了这话表示可以考虑。然而好像到现在还是没结婚。当时听到这件事,我又想起禾老师一辈子都没结婚。——————————分割线——————————7.30更新酒我的酒量,是在中文系练起来的。上面提到的白老师,他有常常宣扬一个观点:“学问和酒量成正比!”“下面请禾老师表演魏晋风度!”是他发明的,当然,其实是他当年的硕士导师发明的,只不过由他继承了下来。他自称当年自己读硕时,每次和导师吃饭,都是由他来“表演魏晋风度”。说到他的导师,他说:“我老师能喝酒,酒后更能写文章,一般人只看到他喝酒,看不到写文章!”这是白老师的小客厅,有时去向他受教,就顺便喝一杯加冰的威士忌。当年考博那会儿,我常常自己午后独酌,随便翻翻书,困了就小睡一会儿。不过,真正酣畅的喝酒,是在本科时代,用邦达列夫的句子说就是: “那时我们人多。”那时学校东侧是餐饮一条街,有好几家物美价廉的馆子,我们兄弟常去聚餐。如果谁遇上什么高兴事,例如得奖学金或恋爱成功之类,便会请客。遇到相熟的学妹生日,几个朋友送送礼物,订个蛋糕,然后便由她来请客。说来也奇,好像学妹们总比我们有钱。我那时因为买书,日子比较苦,送学妹生日礼物一般就是CD。我最喜欢送马修·连恩的《狼》,一共不知送出过多少张。只有一次例外: 过生日的学妹是音乐系声乐专业的,我只好改送了《列宁格勒交响曲》和《卡门》。有学妹在时,喝酒一般比较有节制。待到只剩兄弟们在场,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例如,表面上最斯文的余大秀才,每当兄弟们,打牌,他就会用了他独特的慢条斯理的口吻说道: “斗牌,真腐败……”;上了酒桌,他也会来一句:“喝酒,真腐败……”。不过,两杯啤酒下去,他便会血气骤起:“喝!谁怕谁!”我们一般以喝啤酒为多,至今我依旧不喜欢白酒。唯一的白酒之神是前文提到的,后来去了浙大的老潘,他在四年时间里一再刷新着自己的酒桌绰号,起初人称“潘八两”,半年后升格为“潘一斤”,又过了一年,大家觉得只有“潘二斤”才对得起他的实力。有件事,我没有亲见,听猴哥转述的: 他们三条汉子,打算检验一下潘二斤的真实实力,于是在其中一人的出租房里备了酒菜,制定了战略,特意对付他。双拳难敌六手,何况对方还是有心算计?那天战至最后,潘二斤把三条已经喝晕的好汉一一扶上床,自己又跑网吧玩了回游戏。我本科毕业后,没有立即读硕士。待后来过了初试,与潘二斤重逢,俩人说好喝醉,从中午喝到晚上,彼此都毫无醉意,只好遗憾地不醉也归。那天喝的是啤酒,如果是白酒,恐怕我早已经倒了。我认识的一位副教授,系里称为“酒仙”,他本人则自称“德艺双馨”。如此人物,非常鄙视喝啤酒的人,他常说: “啤酒是酒吗?就是漱口水!”不过,他逢喝必醉,醉了后住学校招待所,弄得一片狼藉。到后来,招待所都不愿意招待他了。后来才知道,系里真正的实力派,不是酒仙,也不是白老师,而是我的硕导。这个秘密我也是跟随硕导到第三年才知道。因为我们和硕导聊天,说起“酒仙”,硕导诧异道: “他什么时候成酒仙了?”当时我们身躯一震,知道此话必不简单。后来才知道,当年有一次,酒仙在我的硕导家,俩人聊事情,一边聊,一边喝掉了整整六瓶黄酒。下酒菜就是一碟花生。我的硕导比酒仙年长十来岁,结果最终是他把踉跄的酒仙扶上了出租车。研三时,我和硕导校对书籍到傍晚,俩人去小酌几杯。正见酒仙在邻桌,和一个想报考他硕士的女生同饮。那位女生自河南来,带着一瓶家乡酒。酒仙看到我硕导,端着杯子来敬酒。我沉寂问他: “听说您喝不过我老师,是真的吗?”酒仙一改往日强调自己“德艺双馨”的习惯,心虚道: “我从前确实喝不过他。”说完转身添酒。我的硕导微笑低声对我道: “他现在也喝不过我。”说回到本科时代,那时我们男有潘二斤,女有“猫妖”。这“猫妖”是位很有才气的狂狷女子,到哪儿都能把自己活成焦点。她痴情起来,可以三天三夜不睡,帮她高中时喜欢的男生写论文;放浪起来,曾发表一句震撼了她们女生群体的名言:优秀的女性要把男性打造成“床上用品”。她那时写过一篇项羽视角的小说,到“乌江自刎”时,来了个警句道: “虞,这把剑沾上了你美丽的血,也就该沾上我的!”猫妖与酒,从何说起呢?先说当年,我室友小马,爱上了猫妖的闺蜜三石,但三石对他无感。怎么办呢?好在三石是个女球迷,喜欢尤文图斯队,而我喜欢AC米兰,一次两队比赛,我俩打赌,结果米兰赢了,我也赢了,按约定,三石要请我吃饭。我打算带上小马,但怕她尴尬,所以拜托猫妖上阵。那个夏天的午后啊,猫妖像以往一样光芒四射,推杯换盏,气氛轻快无比。酒后,我们同逛校园,小马难得和他喜欢的女孩走得这么近。后来才知道,猫妖那之前腹痛,查出肾结石,那次是硬撑的,她说是舍命陪君子。还有一次,五个外校的男生组团过来,请我班几位女生喝酒,有所图谋,最终结果是,五个人全部被猫妖灌醉并送回了学校。猫妖有过很多男友,其中相处时间最长的一位,是我哥们小九,一个拽拽瘦瘦的,崇拜顾城,会溜旱冰却不会骑自行车的男生,也是我们的文学社社长。那年冬天,他俩分手,据说是因为猫妖忘不了高中时喜欢的那位。那段时间,猫妖什么情况,我不清楚;小九是整夜整夜看《幽游白书》,我至今也不知道《幽游白书》能有什么治愈效果。元旦将近,班级搞活动,钱凑起来了,可到底搞什么活动呢?意见始终统一不了。猫妖提出K歌,不喜欢唱歌的同学不干;小九建议集体溜旱冰,被直接批倒。商量到最后,还是最符合国情的方案被通过了: 包下一个馆子喝酒聚餐。那晚,微雪,两层旧楼的小酒馆,坐满了我们四五桌。每桌上都放了啤酒、白酒。夜渐深,除了滴酒不沾者,大家也都有些耳热了。席将散,却只见小九拎着半瓶白酒,走到猫妖身边,猫妖没有抬眼。小九满甄一杯,摁在她面前。猫妖依旧没有抬眼,端起杯一饮而尽。小九再斟满第二杯,猫妖再次一饮而尽。同样的过程重复了四五次。小九将酒瓶拎在一边,贴着猫妖坐下,伸臂把她揽住,猫妖转头,脸贴住他的脸,他们就旁若无人地拥抱纠缠了起来……当时很多人被吓到了,劝的也有,拉的也有。至于我,我很想鼓掌。因为有些酒意,看到众人干扰他们,觉得很是不爽,于是怒拍桌子,大吼道: “混蛋!你们别管!”这时,两个男生赶快上来扶我,以为我醉了。其中一个是小赵,拼了命的把我劝下楼,回去的路上,不停地跟我谈文学话题。其他人在后面,四五个男生抬着小九,四五个女生架着猫妖,走过夜雪。据说一路上他俩一直在彼此喊对方……当然,最后他俩并没在一起。猫妖读了上海大学硕士,小九去云南支教了两年。后来,他们加上老潘,在上海重聚,三人干掉了一坛白酒,三人都哭了。小九给我打电话: “兄弟,就差你啦!”现在,猫妖已经结婚了,嫁了位有钱的老公,每天在家研究插花做菜写书法,拒绝生孩子。小九哲学系博士毕业,因为不如意,又做了博士后。老潘硕士毕业后没有读博,自己创业挣了些财产。前年,想起往事,写过一首诗,我大概平均一年写一首吧:笔墨生涯念处空,微思幽绪锁玲珑。三生爪迹流云外,几瓣心香逝水东。鲁酒封霜愁短鬓,秦姬沐雨醉深瞳。高歌且乐还卒岁,樗栎齐天待好风。———————————分割线—————————8.1更新聚会转眼2千多赞了,感谢支持的朋友们。昨日太过疲劳,没有更新,今天写一写关于“学术会议”的事吧。其实,对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任何方向而言,大家都不指望通过学术会议能解决什么学术问题的,主要目的还是创造一个机会,供圈内认识彼此了解,增进友谊,多多互助。所以,我更想称之为“聚会”。对中文系本科生而言,学术会议还是距离比较远的事情,至多,在大会开幕式上,被拉去做拍手观众。硕士往上,和学术会议就要扯上点关系了,当你的导师主办会议时,你就要参与各项打杂工作,从接机、引路、前台登记、分发会议材料到会场上端茶递水,以及与会大学者可能提出的任何会议要求。当然,导师在圈内地位较低的话,主办会议的机会很少,学生可能到毕业不会受这份累——除非被其他导师办会时“借用”一下。到博士阶段,会有更多的机会陪同导师外出参加别人主办的会,这种感觉要好很多,因为从招待者变成了受招待者。当然,如果在主办方预定的酒店里和导师同住一房(条件是和导师为同性),那也是件辛苦事。我当年的硕导,早上几乎从未睡到过六点以后。一次一个博士师兄陪他出去参会,这师兄一向能睡,那天心里记着“不能起太晚,不能起太晚”,结果就没睡好,早晨一睁眼,却见导师已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吓得他一轱辘爬起来,狼狈不堪。导师们办会的目的,其一自然是前面说的,圈子人脉等等,另外,有时还有些附加目的,例如: 项目完成,请同行们来捧场;新书发布,向同行们展示赠送;合作项目启动,请共同参与的学者们共聚,再请其他相关学者们来敲敲边鼓;纪念某位学界泰斗多少岁诞辰,等等。一次聚会,想要有声有色,必须有圈内顶级大佬的参与。学者们往往都有些傲骨,又各有自己在忙的事,如果一个会议参会人员身份平平,那么,许多人是不屑于来捧场的。中文系各专业,圈内都有像《海贼王》里的“五老星”、《全职猎人》里“十老头”那样级别的人物,他们中至少一两位的到场,是奠定会议级别档次的基础。上规格的学术会议,以四天会期的为例,一般流程是: 第一天,完成接待,晚宴。第二天上午, 开幕式,主办教授亲自主持,主席台上端坐着与会的地位最高、年龄最长的几位大佬。其他参会学者坐在台下。大佬们一一讲话,然后午休,午宴。此后进入“分会场”讨论,各各分会场的学者各自宣读论文,大家讨论,傍晚散会,晚宴。第三天上午,分会场讨论,然后午宴;下午,分会场讨论,闭幕式,晚宴。第四天,组织与会学者们游山玩水,各种参观。我的一位老师曾说过: 参会之意不在会,在乎山水之间也。一次会,四天里,各种支出加起来,不花个30万以上,就有点拿不出手。每个参会的学者都会提交一篇论文,合印在会议论文集里,人手一册。在分会场讨论时,每人有十五到二十分钟时间宣讲。分会场的主持人,一般是年轻学者或博士。主持人要做的就是把握流程、控制发言时间和现场讨论的氛围。其中,最后这一条,不用太操心,因为现在的会上,大家都是点到为止,不会有太激烈的争论,稍微激烈一点的,我只见过两次,一次是某位当时在武大的副教授,很帅的中年人,一身黑色风衣,留着岛田庄司式的发型。他认为《庄子》中的“天籁”就是“人籁”,并说从郭象到陈鼓应在内一千多年来的学者全解释错了。结果引发了一场舌战群儒。在场有一人试图打圆场,说一千个读者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此公不领情,慷慨激昂道:“一千个哈姆雷特中,必定有一个最接近莎士比亚本意的!”还有一次,讨论到文学中的“江南”问题,一位古文字学者认为应区分“江南”概念在不同时代的不同所指,像屈原“魂兮归来哀江南”,说的就不是今天所谓江南;然后一个历史系老师怒道: 我们今天探讨的江南就是江南,不用刻意说那些!当时现场气氛一度很僵难。还有一种比较令主持人头疼的,是宣读论文者不好好控制宣读时间。若是小辈学者还好,直接喊停就行,而且小辈也往往比较自觉。若是老前辈,那就有些麻烦了,我曾见一位前辈,主持人几次暗示,他毫不为所动,原20分钟的时限,他讲了足足40分钟。结果是,他讲完后,大家也不讨论,直接过渡到下一位。参会学者提出的临时要求,是办会方的硕士们必须承担的辛苦。有一次,会议开幕前一晚,某位社科院大佬,人已到了,论文却没提交,只交了一份很潦草的手写稿。我的师妹只好辨认字迹、订正错字、调整标点,熬夜把它录入电脑,次日一早打印出一百份。还有一次,一位山东社科院的老研究员,表示最后一天不想游山玩水,想自己去参观几个地方,于是,我被安排专门陪同他们夫妇。老先生送我一本著作,在题字中称我为“同志”,令我仿佛穿越到了80年代。最牛的一次,是青岛某学校主办的会,某名人到场后,表示想吃当地特产水果“樱珠”,然后,几名学生顶着夏日艳阳上街买去了。那位名人又提出想去海里游泳,谎坏了主办方。具体最后怎么解决的,我也不清楚了,我只记得我也托福吃了许多颗樱珠。——————————12.21更新———————变迁中文系在变迁。在这题之下的众多回答中,看到几位引用李亚伟的《中文系》。不得不说的是,那只是八十年代中文系的一部分,离现在已很远,甚至不能代表当时。而且,李亚伟读的那个中文系……李亚伟出生于1963年,如今在古文献学界执牛耳的杜泽逊教授也是那年出生。两个人,谁更能代表中文系呢?是留下一些莽汉派诗歌的李亚伟,还是努力印出了“”四库存目丛书”的杜泽逊?李亚伟的《中文系》是轻薄的,带着对古代文学的戏谑。我不愿看到这种文字来代表“中文系”。“像亚伟撒在干土上的小便”?拜托,你死了,化成灰,中文系的沃土也不会变成干土。因为有许多人在这里耕耘。在八十年代,文化热,中文系还是万众所趋的中心,而现在,正日益边缘化。直到我读本科时,中文系男女比例还大致相当,现在,女性占绝对优势。有一些现状,令我心忧,但是,我不能说得太详细。我读硕士时,系里有1000元购书的福利,可以拿发票去报销。1000元,即使在那时,其实也买不了多少好书。曾经有三个女生从我这里拿发票,我们当年硕士时的系花,直接找某位年轻老师要发票。还有的女生,把面霜和唇膏的发票开成书的发票来凑数。不过,还是有认真求学的人在,有想为理想而活,暂时不考虑所谓就业前景的人在。如果,年纪轻轻的人,头脑再想的就只是找个对口的工作混饭吃,这是悲哀。必须有仰望星空的人。
作文研究者一枚,公众号:作文宝藏,每天分享优质作文素材1.“世间因少年挺身向前,而更加瑰丽。”——《人民日报》【析】梁任公曰:“少年强则中国强,少年智则中国智。”润之先生曰:“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青年一代的成长,将直接影响甚至决定国家与民族的未来。2.“于高山之巅,方见大河奔涌;于群峰之上,更觉长风浩荡。”——《人民日报》【析】杜甫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登高山而览全峰,凌峰巅才感长风。人事亦然,只有站位高,才能览全局。处一隅而窥天下,往往是管中窥豹。3. “山高水长,怕什么来不及,慌什么到不了,天顺其然,地顺其性,人顺其变,一切都是刚刚好。”——《人民日报》【析】的确,所谓天道,即是一切的本来规律。顺应规律,才能心安理得。否则,要么过犹不及,要么矫枉过正!4.“最慢的步伐不是跬步,而是徘徊;最快的脚步不是冲刺,而是坚持。”——《人民日报》【析】不怕前进的步子慢,就怕步子不敢迈。所以,只留在脑海中的梦想,只是空想;落在手脚上的梦想,才叫理想。同时,有梦也怕三分热,所以才说“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想做,还得去做,关键看能否坚持做。5.“时代的考题已经列出,我们的答卷正在写就。”——《人民日报》【析】在时代的大潮中,每一个人都是弄潮儿,要用自己的双手与智慧,去答时代的奋斗之考卷。中国梦里有我的梦,你我他的梦,一起成就中国梦。6.“新长征路上,有风有雨是常态,风雨无阻是心态,风雨兼程是状态。”——《人民日报》【析】百年复兴路,是新长征路;个人成才成功路,也是一条长征路。途中有沼泽草地,也有高山雪原。征途中要“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脚踏实地,仰望星空。或许途中的风,会扯碎来时的梦;或许路上的雨,会打灭心中的灯。但既然选择了远方,便也只顾风雨兼程。只有那样,当回顾往事时,才能体会“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滋味7.当身边的一道道风景,变成了回忆,才忽然发现,风景依然在,人已非少年。——《人民日报》【析】时间都去哪了?不要等到自己垂垂老矣、一事无成的时候,才来感慨年少不再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在永恒的自然面前,我们唯一能把握的是选择什么样的人生态度。风景依然在,年老心可少!8.生活是活给自己看得,你有多大成色,世界才会给你多大脸色。——《人民日报》【析】生活是自己的,正如鞋穿得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所以,没有必要活在别人的眼光与评价中。同时,社会讲究“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因此,你在脆弱之时,更能感知坏人的存在,而当你强大了,世界自然就温柔待你。不自弃,是基本的生活态度。9.日日行不怕千万里,天天讲不吝千万言,时时做不惧千万事。——《人民日报》【析】积跬步以致千里。把复杂的事做得简单,把简单的事做成艺术。靠坚持,更靠坚持背后的反思与总结。如能以一见万,何惧之有?10.凌空蹈虚,难成千秋伟业;求真务实,方能善作善成。——《人民日报》【析】付出未必有回报,但没有付出的回报多是天方夜谭。所以,与其夸夸其谈,不如埋头苦干。11.追求的后面没有句号,人生也永远没有太晚的开始,只要你听从内心的召唤,勇于迈出第一步,人生的风景就永远是新奇的、美妙的。——《人民日报》【析】好的人生,不怕大器晚成。姜子牙80岁才遇见明主,司马懿60岁才得到重用,刘邦40岁时还在沛县做亭长。从古到今,真正厉害的人,从来都不着急。“前贤多晚达,莫怕鬓霜侵。”齐白石57岁还在北京靠卖画为生,66岁才自成一派。“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50岁的吴承恩开始写《西游记》,直到离世前才完成。“雄心壮志两峥嵘,谁谓中年志不成。”56岁的哈兰·山德士开炸鸡店,直到65岁才成立公司,他的炸鸡店叫肯德基。所以,如果那是一件你喜欢做的正确的事,哪怕你现在已经80岁了,上苍也会帮你打开成功之门。12.树木在森林中相依偎而生长,星辰在银河中因辉映而璀璨。——《人民日报》【析】“要想走得快,就一个人走;要想走得远,就大家一起走。”一个人走虽然没有什么羁绊,但要想走得远,必须要依靠大家的力量。遇到危险时,可以相互扶助,彼此照应;走错方向时,可以相互提醒。路多是一个人探出来的,但大道一定是一群人蹚出来的。所以,找到你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成长,一起闪耀光辉。13.生命是不能被略过的,一定有人敢选最难的那条路,一定有人把生命排在利益前面。——《人民日报》【析】“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虽然一群人走,可以走得更远更稳,但走的多半是一条平常之路。“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崎岖的探索之路充满风险,但如果没有尝试者,世间哪来“无限风光”?所以,不能没有敢于冒险的有志者。14.社会的善意点燃了希望的火苗,但要让生活活起来,还是要靠自己。——《人民日报》【析】靠自己,还是靠他人?这不是一道多选题,更像一道排序题。“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教育儿子时说:“淌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靠天,靠地,靠祖宗,不算是好汉。”的确,你若盛开,蝴蝶自来。与其追逐一匹马,不如自己种下一片草原。所以,排第一的是靠自己。但是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我们也不可能做所有的事。一滴水融入大海才能永远不会干涸,而一个人只有融入一个团队,才会有持续的生命力,并从团队中汲取到足够的能量。但能否融入团队,形成力量,最终还得靠自己。15.一个人使劲踮起脚尖靠近太阳的时候,全世界都挡不住她的阳光。——《人民日报》【析】不禁想起一句话:“机会总是垂青于有准备的人。”其实,生活往往也青睐于一直努力的人。凡事使劲踮起脚尖去争取,从尘埃里发出光芒,风雨过后会见到彩虹。16.人生不就是这样,经历过一次次考验才能成长;人生不就是这样,哪怕雨雪霏霏也要去追寻阳光。——《人民日报》【析】在考验中才能真正成长,在挫折中才能真正坚强。考验可以毁灭庸人,却可以锤炼出真正的豪杰。司马迁忍辱铸《史记》,红军攀索飞夺泸定桥,白衣战士“逆行”援疫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17.生活的真谛从来都不在别处,就在日常一点一滴的奋斗里。——《人民日报》【析】“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哪有一步登天的成功?只有十年如一日地坚持。所谓的奇迹,其实就是量的积累。不要习惯于看结果的产生,而要重视产生结果的过程。心怀远大目标,脚踏实地做事,才是正道。18.艺术是生活的镜像,生活给了艺术再创造的灵感和力量。——《人民日报》【析】艺术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因为有艺术,生活变得有趣;因为生活,艺术才有底蕴。19.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关键时刻,更见勇毅担当。 ——《人民日报》【析】关键时刻看人心,危难之时见真情。20.初心的坐标有多么清晰,前进的脚步就有多么坚定。——《人民日报》【析】初心不忘,奋斗不止;脚步不歇,前行不止。因为有初心,走得远了,才不会忘记为什么出发。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有没有必要戒手艺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