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会被智商低胆子大的丑八怪骂成“大脑有问题”“大脑有病”“智力有问题”之类的话?

我从顶楼一跃而下,正好摔在一个眼镜男面前,他显然被吓坏了,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很不爽,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跳楼啊。
结果这孙子手一松,怀里抱的书本散了一地,还有张考卷飞到了我脸上,迅速被血液浸透。
我在心里将那孙子的祖宗操了个遍,然后忽然意识到,我忘了自己自杀的理由。


  我从顶楼一跃而下,正好摔在一个眼镜男面前,他显然被吓坏了,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很不爽,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跳楼啊。
  结果这孙子手一松,怀里抱的书本散了一地,还有张考卷飞到了我脸上,迅速被血液浸透。
  我在心里将那孙子的祖宗操了个遍,然后忽然意识到,我忘了自己自杀的理由。
  年纪轻轻,刚满十八岁,是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儿,马上就高中毕业了,不过我根本没有把高考放在眼里,所以不可能因为学业压力自杀。
  五官还算帅气,曾被不少学妹拦路表白,目前有一个正在交往的同龄女友。
  人际关系良好,有一群经常结伴翘课打dota的铁哥们儿。
  家庭和睦,父母婚姻美满,每月定时给我生活费,有个正在上大学的老姐。
  这样的我,为什么会自杀呢?
  我从地上爬起来,站在教学楼下,目送急救车拖走了我的尸体,来来往往的人群毫无知觉的穿过我的身体。
  校领导捶胸顿足,恨我为什么偏挑在学校自杀,影响了学校的声誉不说,学生之间肯定会把这事越传越凶,来年入学率会大打折扣。
  警车也随之赶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帅气笔挺的制服刑警身上,只有刚刚那个目击我跳楼的眼镜男站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试探的冲他挥挥手,他惊的倒退几步,撞到了一个过路人身上。
  我嘴角抽搐,为什么男主角变成灵魂之后遇见的不是多愁善感美丽阴柔C罩杯的通灵少女而是那个人神共愤瞪谁谁怀孕的眼镜男啊喂!
  绝不能跟这厮扯上任何关系!老子可不想跟一个四眼宅男上演人鬼情未了!
  不耐烦的冲眼镜男竖了个中指,然后帅气的转身,大踏步走向学校大门,得赶紧追上急救车,不知道那些黑心肠的医生会怎么处理我的尸体,在医院应该能碰见父母,我妈和我姐大概会伤心的哭晕过去,我爸则会情绪激动的反复强调“我儿子绝不可能自杀”。
  谁知我前脚刚踏出校门,后脚便回到了教学楼下。
  提神运气,集全身力量于双脚,我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学校大门,出了校门后一个急刹,停下,我还在教学楼下。
  绕到学校围墙,我试图像以前翘课出去上网那样爬出去,脚刚踩上栅栏就瞬间回到了教学楼下。
  难道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在哪里死,就会被永远困在哪里,最终沦落为怨灵?
  不不,电影都是骗人的。都是导演和编剧瞎编乱造的。
  才没有什么鬼魂怨灵,死了就是死了,化成一堆骨灰,随风飘走,或是深埋地下,才不会……那我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啊喂!
  真的永远都离不开了吗?
  永远,被困在这个我呆了整整三年、厌烦之极、发誓毕业之后再也不回来的所谓母校?
  明明再过半个月都毕业了。
  既然电影里演的并不全是假的,那么通常情况下人死后是不应该变成灵魂的,而是直接轮回转世,除非有未完成的心愿,或是难以释怀的心结。
  是不是只要找出我自杀的理由,就能化解我内心的怨结,得以离开这该死的学校投胎转世?
  ……不过,该怎么找?
  一,我是个鬼,正常人类看不见也摸不着我,更听不见我说话。
  二,我丧失了自杀前的记忆,对一切毫无头绪。
  颓然的瘫坐在水泥地上,大大的太阳烘烤着地面,我却感受不到一丝热度。
  等等,我好像忘了点什么。


  我确信我能看见他。
  那个叫江阳的高三学长。
  确切的说,是那个名叫江阳的高三学长的鬼魂。
  仅仅半天的时间,他的名字已经传遍了学校每一个角落。
  每个人都在讨论他,领导老师们紧急召开会议,校门封闭,全都是因为他。
  我亲眼目睹了他的自杀,甚至有几滴血溅到了我的鞋上,我以为这已经够倒霉的了,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更让我绝望。
  九百多度的近视,有时候连近在眼前的字都看不清,居然能清晰的看见他的身影。
  明明被摔的血肉模糊,明明已经死了,明明尸体都被急救车拖走了,他却毫发无损的站在教学楼下,还冲我打了个招呼。
  太阳那么大,却照射不出他的影子。
  他站在人来人往中,不时有旁人无知无觉的穿过他的身体。
  我慌不择路的逃了。
  一定是这几天没睡好觉的缘故,连续熬夜最容易眼花了。
  “想考满分吗?”当天晚自习,就在我专心复习准备应付过几天的月考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戏谑的男声。
  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我僵直背,慢慢转过头,果然,江阳正站在我座位旁,冲我若无其事的微笑:“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条件反射的,我尖叫着跌下了座位。
  站在原地的江阳皱起眉,嘟嚷道:“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
  “钱小道!你鬼叫什么?打扰到大家学习了!记过!下课去找班主任!”纪律委员用力一拍桌子,原本安静的自习室立即引出一阵窃笑。
  大家都以为我是疯子。
  我哆哆嗦嗦的支撑着站起身,坐回座位上,把头埋在参考书里,怎么也不敢抬头看他。
  “喂,眼镜男,”江阳蹲下来钻进我的桌底,伸着脑袋盯我,不耐烦的出声叫我,“你倒是吱个声啊***。”
  我用力捂住耳朵,然后猛地站起身,闷头冲出了教室。
  我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双手抱头蹲在马桶上,嘴里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江阳很快找到了我,隔着门叹气:“我说,哪有躲鬼躲到厕所的?你在自寻死路吗请问?”
  “不要进来!”我大吼道,声音打着颤,“求你了!”
  江阳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走了,才小心翼翼的打开隔间的门,结果视线正对上斜靠在洗手池边的他。墙上的镜子并没有倒映出他的身影。
  我欲哭无泪的准备再度关上门,江阳开口道:“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语气柔和了很多。或者说,夹杂了无奈。
  “这个世界上,不,至少在这个学校里,好像只有你一个人能看见我。”江阳无奈的咧了咧嘴角,“所以能帮我的只有你了。”
  仿佛是奇幻的电影开场。
  又像是某部小说的开始。
  我隔着细微的门缝,与因自杀变成鬼魂的高三学长江阳四目相对。
  除了没有影子,他好像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我忘了自己自杀的理由,”一副“我忘了带2B铅笔”般的轻松语气,他笑着说,“你去帮我查出来。”
  卫生间微弱的灯光忽闪忽灭,将四周的气氛衬的就像恐怖片镜头,我终于意识到躲进卫生间的自己都多么愚蠢了。


  全世界每年有将近100万人自杀。
  人们自杀的理由有很多,学业、事业、疾病、人际、情感、金钱,随便哪一方面的压力都有可能导致一个人精神崩溃选择自杀。
  同样,自杀的形式也很多,服药,上吊,跳楼等等。
  我瞧不起自杀的人,懦弱、胆小、无能,走投无路时只能依靠死亡来逃避一切。
  连自杀的勇气都有,为什么没有勇气好好活着去解决掉那些不如意呢?
  然而,深深鄙视着自杀者的我,自己最终却选择了自杀。
  还偏偏选在人口众多的学校大楼。
  我自杀前脑子一定被屎糊住了吧?
  我活着的时候一直都挺走运的,考试60分及格我考了个60.5,买康师傅饮料揭盖就是再来一瓶。
  没想到死后却变得这么不幸。
  不幸的被困在学校,不幸的摊上那个懦弱胆小又无能的钱小道。
  那天晚上我在卫生间苦口婆心劝了钱小道半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不容易把他从隔间劝的走出来了,结果我一靠近,他顿时以闪电般的速度逃了。
  如果老子能碰到他,一定狠狠送他一记回旋踢。
  尽管我发自肺腑的鄙视钱小道,但他无论如何也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晚之后,我们开始上演猫鼠大战。
  他逃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他上课我跟着,上厕所我跟着,去食堂吃饭我跟着,做早操我跟着,总之只要他一进学校门,我就立即出现在他身后,犹如尽职的背后灵。
  渐渐我发现,这钱小道不仅外表像个怂包,连内在也是个怂包。
  明明不轮到他值日,却总是在放学后慢吞吞的拿着扫把一个人打扫整间教室,几乎每天如此。值日生们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黑板别忘了擦垃圾别忘了倒哦。”
  包办了班上几个混混的作业,每逢老师布置完作业,混混们就会不约而同的把自己的作业本扔到他桌上,毫不友好的说:“记住按时交!”
  体育课上他总是屁颠颠跟在别人后面捡球的那个,男生女生们组队练习排球、篮球、羽毛球,只有他,孤零零的站在一旁,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每个学校每个班级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是吊车尾的差生,也可以是性格孤僻的丑八怪,总之他会被全班排挤,沦落为大家嘲笑、指挥、宣泄压力的对象。
  钱小道就是这么一个角色,不懂反抗、逆来顺受、毫无存在感,典型的悲剧人物。
  不幸是可以传染的,跟他在一起呆久了我恐怕永无投胎之日。
  “可不可以别跟着我?”钱小道哭丧着脸。
  “查出我自杀的理由后保证立刻马上一定消失。”我冲他微笑。
  “我又不是名侦探!”他双手抱头,苦恼万分。
  我默默叹了口气,真的要靠这个死废柴吗?
  早知如此我跳楼前应该挑一个智商高点的目击者再跳。
  ……所以说为什么偏偏是他啊!
  稍不留神,这孙子又消失在了我的视野。
  教室食堂卫生间操场都没有他的身影。
  直到器材室传来熟悉的呼叫声。
  “请问外面有人吗?”
  “请问外面有人吗?”
  被锁在器材室的钱小道正不折不挠的敲打着铁门。
  正常人会被锁在器材室吗?
  一看就是被人耍了。
  我怒火冲天的隔着门冲他吼:“你是***长大的吧!?”
  里边没了动静,估计是认出我的声音了。
  我穿过门进到器材室,发现这小子正抱着膝盖缩在墙角打着颤。
  “老子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个屁啊。”我恶声恶气道。
  他把脑袋埋在膝盖里一身不吭。
  “踹门试试。”我看不过去的提议道。
  钱小道恍然大悟的站起身,抬脚轻轻地、不急不缓地踢了下门。
  我无力扶额:“果然是***长大的。”
  钱小道索性放弃,原地蹲下:“算了,等明天天亮吧。”
  在这个漆黑狭小的鬼器材室过夜?
  “我走了,你慢慢等。”我双手插兜,准备闪人。
  钱小道着急的手一伸,试图抓住我胳膊,扑了个空,滑稽的四肢着地。
  “你干嘛?”我说。
  “我一个人……害怕。”钱小道支支吾吾道。
  就在刚刚,这厮还一看见我就吓的浑身哆嗦,时刻跟我保持三米远。
  “怎么,不怕我了?”我冷哼。
  “因为我发现,”钱小道抬头注视着我,不过他那该死的镜片太厚了,我实在看不清他的眼睛,“比起已经死去的你,活着的人可怕多了。”
  “想让我在这鬼地方陪你么?”我挑了下眉。
  “那从明天开始,帮我调查我自杀的理由。”
  “我又不是名侦……”
  “再见。”我大踏步朝门口走。
  “好!”钱小道用视死如归般的语气说,“我一定查!”
  “要是敢毁约,”我凑到他耳边,幽幽地说,“我就缠你一辈子。”
  他一哆嗦,忙不迭的点头。


  清晨的阳光透过器材室的窗户照射到我脸上。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江阳正背对着我站在窗口,沉默的看着窗外。
  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身体居然成了透明色。
  就像有颜色的空气,只有我能看见的空气。
  我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回过头,不耐烦的瞪我一眼:“外面来人了,赶紧敲门去!”
  我连忙起身敲门:“请问外面有人吗?”
  “是钱小道吗?”一个女生伸着脑袋从窗户看进来。
  是我们班班长慕容泉。
  她今天戴了粉红色的发卡,圆圆的脸在阳光的沐浴下显得更加白皙。
  “是我。”我低声应道。
  慕容泉诧异道:“你居然在这里呆了一整夜?”
  “喂,我明明让你们关个半小时就把他放出来的。”她冲身后跟着的男生抱怨道。
  “昨晚踢球踢太晚忘了嘛。”男生回答。
  “少废话,把门打开。”
  ——果然是她指使的。
  慕容泉是校长的孙女,人长得又漂亮,班上的男生都很听她的话,她让他们把我关在器材室,他们就把我关在器材室,她让他们把我的书包扔进厕所,他们就把我的书包扔进厕所。
  或许有一天,她让他们杀了我,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我踌躇着站在原地不动,直到器材室的铁门被用力拉开。
  慕容泉站在门口冲我笑,比阳光还灿烂。
  “敢去报告班主任的话,杀了你哦。”她轻快地说,声音悦耳动听。
  我咽了咽口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说:“嗯。”
  她白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江阳斜瞄着我:“你是抖M?”
  我咳了咳:“不是。”
  “她都调动全班整你了,你还一副情窦初开的痴汉样,这还不叫喜欢?”
  “不过真看不出来,长得挺可爱的,内心却那么恶毒,真该拉去少管所打一顿。”
  “……不要这样说她。”
  “你还说不喜欢她?”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江阳摸着下巴思考,半天无果,“你先去上课,下了课立即展开调查。”
  按江阳的指示,我首先去找了他的女朋友袁礼。
  一路上江阳都在喋喋不休的讲诉他跟袁礼的罗曼史。
  如何相识,如何相爱,如何干柴烈火。
  我老老实实的附和着,直到他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紧紧的落在走廊上一个女生身上。
  女生扎着一束马尾,穿着规整的校服,捧着一本学习资料倚靠着阳台专心的翻阅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
  “小礼,我来了。”江阳喃喃道,大踏步走了上去,伸手试图触摸女生的脸,却无力的穿了过去。
  女生毫无反应的翻了页资料。
  “请问,是袁礼吗?”不忍直视江阳颓然的表情,我出声道。
  袁礼合起书,抬头看向我,微微皱起眉:“你是?”
  “我叫钱小道,是江阳的……朋友。”说到江阳两个字时我特意放低了音量,现在她一定正沉浸在悲伤中,心爱的男友突然自杀,对她的打击一定不小。
  “有事?”袁礼面无表情的问。
  我一愣,不该是这个反应啊。
  刚刚失去男友的女生,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一提起男友的名字就两眼一红伤心落泪吗?
  一旁的江阳也不解的皱起了眉。
  “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呃,自杀?”我支支吾吾。
  袁礼冷冷地直视着我,说:“这种事为什么要问我?”
  “因为你是他女朋友……”
  “注意,”袁礼提高音量打断我,“是前、女、友。”
  上课铃刺耳的响起。
  “从江阳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我和他的恋爱关系就自动终结了,所以我现在的身份不是什么江阳女朋友,关于他的一切事都不要来问我。”袁礼轻飘飘地抛下这句话,转身进了教室。
  我愣在原地,看见江阳一脸难以置信的跟着袁礼进了教室,不停的在她耳边说些什么。
  然而袁礼什么都听不见,专注的盯着黑板和笔记。
  相识,相爱,干柴烈火。
  江阳也不过才死了几天时间。
  ……等等,刚刚上课铃好像响过了吧?!
  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自己教室,终究还是被罚了站。
  垂头丧气的在走廊上靠墙站着,我看见江阳大踏步朝我走了过来。
  “不等我就走人,很有种嘛你?”他冲我挥拳头。
  虽然明知道他碰不到我,我还是下意识的躲到了一边。
  “你那个女朋友,好像隐瞒了什么。”我犹豫着开口。
  “狗屁女朋友,”江阳冷哼,“是前女友!”
  “她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事才会如此态度,”我安慰道,“肯定有隐情。”
  江阳黯淡的目光顿时闪烁起来:“对吧?我也这么认为,小礼不可能那么狠心!所以你赶紧去查查小礼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现在立刻马上!”
  “可我正在罚站。”我欲哭无泪。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堕落到跟踪女生的地步。
  还是跟踪比自己大两届的学姐。
  江阳没法出校门,所以我只能一个人孤军奋战。
  放学后的袁礼换上了便装,一袭绿色的连衣裙,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看上去成熟极了。
  她并没有坐公交车回家,而是径自进了一家酒吧。
  我毛手毛脚的跟进去,看见袁礼正被一个黄头发的青年拥在怀里。
  “今天有个自称是江阳朋友的男生来找我,问我江阳自杀的原因。”袁礼眉头紧皱着,“可我从没听江阳提过他。”
  黄头发的青年无所谓的笑笑:“你直接告诉那小子,江阳是被老子活活逼死的。”
  袁礼没有吭声,熟练的点燃一根烟,叼在嘴里,吐出一串烟圈。
  透过烟圈,袁礼的视线直直地与我对上。
  我一个踉跄,跌跌撞撞的逃了。


  “你到底要发呆到什么时候?”江阳不耐烦的打断我的沉思。
  我回过神,现在在上体育课,班上的同学都在组队练习篮球,我照旧像往常一样站在角落只有看的份。
  “你篮球打的怎么样?”江阳问。
  江阳嘴角抽搐:“你还是男人吗?”
  “抬起你的脑袋,看着我。”江阳大踏步走向操场,做着拍球的动作,凌空一跃,做了个标准的投篮姿势。
  如果他手上有球的话,一定正中红框。
  可他再也握不住球了。
  “照我刚才示范的那样,你去做一遍。”江阳吩咐道。
  “……欸?”我站在原地不动。
  “抱着球你自己去练一遍。”
  我老老实实的捡起地上的球,学着他刚才的姿势,笨拙的将篮球扔向篮球框。
  ——正中慕容泉的头。
  “好样的!”江阳竖起大拇指。
  我哭丧着脸,眼睁睁看着慕容泉一脸杀气的瞪向我,用力把篮球砸向我的脸。
  于是我又被推进器材室关了一中午。
  “所有人把桌上的书本都收起来,下面开始考试。”
  我愕然的看着手捧试卷的班主任,猛地惊醒今天正是月考的日子!
  自从江阳出现后,我就再也没认真复习过。
  我幽怨的看向翘着二郎腿坐在讲台上的江阳,他幸灾乐祸道:“节哀顺变。”
  我继续幽怨的看着他。
  他跳下讲桌,环视了一圈教室里的人,问:“哪个是你们班成绩最好的?”
  我悄悄指了下坐在第一排的学习委员。
  他倚坐到学习委员的课桌上,盯着他的试卷,说:“拿起你的笔,我要开始报答案了。”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我犹豫不决,随即预想到如果考砸了会有什么后果,于是立即拿起笔,眼巴巴的等着江阳报答案。
  怀着激动又歉疚的心情考完试后,我向江阳表达了诚挚的感谢。
  他满意的点点头,说:“真想谢我就去找慕容泉套近乎吧。”
  “欸!?”我大惊。
  “那丫头是个跟踪狂,经常尾随在我屁股后面,她应该能知道点□。”江阳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
  我没有把袁礼跟那个黄头发青年的事告诉江阳。
  因为告诉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你被女友抛弃了而且你好像是被你情敌逼死的”是件很残忍的事。
  明明只要老老实实告诉他就可以摆脱他的纠缠了。
  明明一开始还那么恐惧他的存在。
  我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为了下次被关在器材室时不再是独自一个人?为了体育课上不再是单独一个人站在角落?为了被人欺负时能有个依赖的对象?为了能够顺利通过考试?
  为了能让他带着美好的记忆,无忧无虑的留在自己身边?
  我点头,说:“知道了。”
  江阳一挑眉,似乎很意外我会一口答应:“居然没拒绝?”
  “早点搞清楚一切,你就能早点了结心愿投胎转世了。”我说。
  江阳没有吭声,停下了跟随在我左右的脚步,因为前方就是学校大门了。
  我回头看他,他双手插在兜里,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我打起精神冲他笑:“你有没有什么想看的书?我明天买来带到学校。”
  江阳冷哼:“老子不喜欢看书。”
  江阳沉思了一会儿,答道:“下载点苍井空的片子到你手机……”
  没等他说完,我就窘着脸果断转身走出了校门。
  一出门就看见了独自一人走在路上的慕容泉。
  她今天戴了绿色的发卡。
  我硬着头皮靠近她,支吾道:“班、班长,我想问你……”
  “滚出我的视线!”慕容泉正眼都没瞧我一下,毫不留情的说。
  “我想问你一些关于江阳的事!”我一口气说出来。
  如果慕容泉现在手上有硫酸,估计就毫不犹豫泼向我了。
  趁她没有火山爆发前,我接着说:“江阳自杀的理由,你知道吗?”
  她板着脸:“我让你滚。”
  “跟江阳的女朋友袁礼有关吗?”我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继续问,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我连连道歉,抬头却发现撞上的人居然是袁礼。
  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继续往前走。
  “杀人凶手。”身边的慕容泉突然嘟嚷了一句。
  袁礼停了下脚步,转身看着慕容泉:“你说什么?”
  “她……她在跟我聊天!”我护在慕容泉身前,陪着笑脸。
  “那天我在酒吧看见你了。”袁礼冷眼看着我,“你跟踪我?”
  我支支吾吾:“我看见你跟一个黄头发的青年……抱在一起。”
  “那又怎么样?”袁礼不耐烦的说。
  不等我说话,慕容泉就冲上来推了把袁礼,尖声骂道:“那天学长无意间撞见了你跟黄毛在一起,他上去要拉你走,你却甩了学长一巴掌,任凭黄毛取笑奚落他,我亲眼看到的!你伤了学长的心,害死了江学长!不要脸的***!”
  果然,袁礼二话不说揪起慕容泉的衣领就准备一巴掌扇上去,我连忙拽住袁礼的胳膊,她一拳挥在我脸上,我重心不稳的跌倒在地。
  “你这样是不对的,”我捂住脸,说,“你对他就不觉得愧疚吗?”
  “愧疚?”袁礼眼神冰冷,“我为什么要对一个懦夫愧疚?仅仅因为女友的背叛就绝望的跑去跳楼自杀,这样的懦夫,根本不值得我去付出感情。如果他以为一死了之就能获取我的同情和愧疚,那就太天真了。”
  “而且就算我愧疚又怎么样?人都已经死了,死人,是看不见活人的悲欢离合的。就算你们现在为了他来找我对质替他出气,也终究有一天会忘了他,彻彻底底的遗忘。所以都省省吧。”
  “我不会忘了学长的!”慕容泉不服气的叫道。
  袁礼上下打量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慕容泉,嘲讽的扯起嘴角:“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那个经常跟踪江阳的跟
  屁虫吧?看样子你应该对江阳很痴情啊,可他跳楼那天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没跟着他?”
  慕容泉眼神一滞,不再出声。
  “愚蠢。”袁礼厌恶的抛下这两个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慕容泉环顾四周,捡起一块板砖就要追上去,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拉住她,说:“算了。”
  “算你妈个头!”她狠狠推开我,“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来管我了?”
  “……抱歉。”我低声说。
  “抱你妈的歉。”慕容泉的眼泪直直流下来,“我不会忘记他的,绝不会忘记的。”
  我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那天我原本是想跟着他的,我知道他很难过,我好想安慰他,可是他突然转过身跟我说,不要跟着我了。”
  “我以为自己被讨厌了,就停下了跟随他的脚步。”
  “那是他最后一次跟我讲话。”
  “如果我一直跟下去,说不定就能拉他一把了,他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我不该停下的。”慕容泉死死捂住脸,眼泪从指缝流出来,“我不该停下的。”
  我从书包里掏出一包纸巾,伸手递向她。
  她如我所料的没有接,而是用力打掉了。
  我捡起掉地的纸巾,继续递向她。
  她黑着脸抽出一张纸巾,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就杀了你。”
  “嗯。”我低声说。
  我们俩狼狈的站在街头,一个流着眼泪,一个鼻青脸肿,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那个人,现在应该很孤独吧?


  我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好事。
  扶老奶奶过马路、拾金不昧、给爸妈洗脚,一件都没做过。
  所以我从来没想过在自己死后,居然做了一件彻头彻尾的大好事——替别人牵了回红线。
  钱小道和慕容泉不知何时开始亲近起来。
  虽然闲暇时慕容泉还是会掐着腰指挥钱小道做牛做马,但起码不会拎着桶往他脸上泼水了。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的功劳。
  是老子有先见之明让钱小道去接近慕容泉套消息的。虽然***根本没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而且钱小道显然把我这个媒人忘到了九霄云外。
  “喂,”体育课上,我冲目不转睛盯着慕容泉看的钱小道喊道,“那家伙一平二矮三凶,到底有什么好?”
  她跟袁礼比起来,简直是悠嘻猴与女神的区别。
  钱小道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在说慕容泉,结巴道:“她很、很善良。”
  “善良!?你确定你刚刚说的是善良的善善良的良吗!?”这钱小道果然是个抖M吧?
  “她答应帮我一起查你自杀的理由了。”钱小道说,“她对你的事很上心。”
  很好,打情骂俏的时候顺便查查我自杀的理由,卿卿我我的时候顺便灵光一闪“欸我们好像忘了一只名叫江阳的倒霉鬼”!
  “她很喜欢你。”钱小道别扭道。
  “喜欢到跟踪狂的地步还真是辛苦她了。”我冷哼。
  “你非要这么冷漠吗?”钱小道突然抬高音量道,“就算你不喜欢她,也不用这么漠视她对你的感情吧?”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钱小道发脾气。
  ——如果这算发脾气的话。
  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句话还真是一点没错。才几天的时间居然敢跟老子呛声了。
  我沉默的跟钱小道对峙着,直到慕容泉突然冒出来拍了下钱小道的肩:“你一个人傻站着干嘛?我渴了,去买瓶冰水给我。”
  “好的。”钱小道很奴才的立即转身跑向了小卖部。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越跑越远的背影,突然乏力无比。
  其实钱小道根本没有义务帮我调查任何事。
  他只是倒霉的恰好目睹了我的自杀,倒霉的恰好能看见变成鬼魂的我。
  一开始他或许还会因为对我的忌惮屈服于我,可慢慢的,他就会发现,我只是个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威胁的倒霉鬼,就算他选择无视我,我也奈何不了他。
  钱小道迟早会跟其他所有人一样,慢慢忘了我。
  没有在操场等钱小道回来,我自顾自去了袁礼的教室。
  人在伤感时,第一个想到的果然还是温柔可人的女朋友。
  如果能抱抱她多好。
  像往常一样,袁礼仍旧趴在阳台上看书,在我活着的时候,最喜欢趁她认真看书时跑过来逗她,抢走她的书,或是捂住她的眼睛偷亲她。
  她总是无奈的呵斥我,但眼神始终是温柔的。
  我们一起趴在阳台上,眺望漫无边际的蓝天,那时我暗自想,毕业之后,要是能上同一所大学就好了。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袁礼放下书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量了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接起来。
  “什么事?”很温柔的语气。
  我下意识凑上前去,因为贴的很近,清晰的听见了话筒里传来的声音。
  “想你了呗。”熟悉的男声,是陈华杉,我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
  “你很烦。”袁礼低笑。
  “那个叫钱小道的有没有再找过你?”陈华杉问道。
  “下次他再纠缠你问你江阳的事,我就找人办了他。”
  “那晚上住我这儿?”
  袁礼顿了几秒,说:“嗯。”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倒退几步,身体一不小心穿过阳台直直摔了下去。
  跟从顶楼跳下来那次一样,我躺在水泥地上,头顶是一望无际的天空,只是跟那次不一样,再没有人把目光投向我,被血肉模糊的我吓的花容失色,我也再也感觉不到疼痛。视野不知为何突然模糊起来,我抬手使劲揉眼睛,看见钱小道跌跌撞撞的向我冲过来。
  “江阳!江阳!”我听见他在不停呼唤我的名字。
  可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钱小道似乎忘了我是鬼魂,居然伸出爪子试图把我拉起来,于是想当然的从我身体穿了过去。
  他的胳膊僵在半空中,透明的液体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滴到了我脸上。
  我一惊,猛地坐起身去摸刚刚滴到我脸上的钱小道的眼泪,指腹微微湿润。
  ……这是什么情况?
  按照常理,那滴眼泪不是应该穿过我的身体落到地面吗?
  “江阳,你没事吧?”钱小道顶着一张衰脸凑近我,他脸上的眼镜几乎就快抵到了我鼻子。
  我伸手摸向他的脸,不出意外的,我的手犹如空气般穿过了他的身体。
  刚刚那滴泪果然只是幻觉吧?
  “哭个屁啊你。”我恶声恶气道。
  他连忙用衣袖擦脸,支吾道:“我以为你出事了。”
  “死都死了,还能出什么事?”我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大踏步往前走。
  钱小道默默跟在我身后。
  我停下脚步,钱小道也跟着停下脚步。
  “袁礼的事,你不需要瞒着我的。”我说。
  “因为我他妈根本不可能因为这种破事自杀!”我骂道。
  那天是袁礼生日,我带着精挑细选的礼物去找她,却亲眼目睹陈华杉抱着袁礼,肆无忌惮的吻上了她的唇。袁礼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避,而是甜蜜的接受了他的亲吻。我一步一步走过去,笑着问:“你俩搞什么?”
  陈华杉将袁礼护到身后,挑衅的看着我:“如你所见。”
  就在昨天,我还在他家跟他一起打游戏。
  我一直以为他是我这辈子最铁的朋友。
  “袁礼,你过来。”我说。
  袁礼站在陈华杉身后一动不动。
  我上前拉她,她挣扎了几下,我越攥越紧,她沉下脸,扬起另一只手甩了我一巴掌:“江阳,请你自重,我们好聚好散。”
  交往三年,从互生好感、告白、热恋,再到如今的好聚好散。
  相处十八年,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打架,再到如今的如你所见。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跑到路边摊喝了很多酒,快要高考了,别人都在拼死拼活看书学习,我却像电影男主角一样为了所谓的爱情和友情黯然神伤。
  现在想来真是幼稚可笑。
  我知道那天慕容泉一直偷偷跟在我身后。
  她就像甩不掉尾巴。
  喜欢,到底是什么。
  只要对方的长相符合审美观,再加上讨喜的性格,就可以跟对方说我喜欢你。
  仿佛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讲出的话。
  所以如果我质问慕容泉到底喜欢我什么,恐怕她也会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吧。
  我已经死了,她很快就会迅速将我遗忘,爱上其他人,做其他人的尾巴。
  一切终究都会消失。
  “至少我不会消失。”钱小道站在我身后低声说。
  我回头看他,刚准备开口,一个篮球直直飞过来砸中了钱小道的头。
  慕容泉怒气冲冲的从远处走过来:“钱小道!我让你买的冰水呢!?”
  他的眼镜被砸飞在地,慌慌张张的蹲□去捡,奔过来的慕容泉一个没刹住,稳稳的踩上了那只眼镜。
  我站在一旁,笑出了声。


  江阳不是因为被袁礼背叛自杀的。
  他不是为了那么软弱的理由自杀的,真好。
  今天图书馆人很少,我坐的地方比较隐蔽,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于是压低声音问旁边的江阳:“你当时不是很难过吗?后来是怎么走出心理阴影的?”
  同时被女友和朋友背叛,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呃,我没有朋友更没有女友,实在想象不出那种感受。
  江阳眼神忧郁的望向窗外,说:“后来我忙着打dota,把这事忘了。”
  “除了袁礼和陈华杉的事,你还有没有记起其他什么事?”
  “这页看完了,快翻页。”江阳急躁的催道。
  我老老实实的翻了页桌上的海贼王漫画。
  他凑的我很近,低着头专心看漫画,似乎已经被带入剧情了。
  我努力盯着手上的英语书看,可眼角的余光还是不可控制的瞄向一旁的他。
  白皙的皮肤,长长的睫毛,好看的嘴唇。
  难怪慕容泉会喜欢他。
  他突然直起身,转脸望着我,说:“你在看什么?”
  我一惊,条件反射道:“看窗外的风景。”
  江阳跟着朝窗外看过去,只见操场上慕容泉正一个人孤零零的练习投篮。
  “外面的太阳好像挺大的。”江阳若有所思道。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去给她送瓶冰水撑撑伞什么的,”他翻了个白眼,“喜欢人家就要努力去争取。”
  前天他还在我面前埋怨慕容泉,现在却主动要我去争取她。
  其实他心底深处是很温柔的呢。
  “她先前那么恶整你,等追到手了一定要狠狠报复回来。”江阳接着道。
  ……算了当我没说。
  虽然江阳不是为了袁礼和陈华杉的事自杀的。
  但我还是决定去找陈华杉问个清楚。
  我了解到陈华杉在高三下半学期退学了,之后一直在酒吧打工。
  至于退学的原因,好像是因为跟外校的人打群架,把别人的肋骨都打断了。
  “江阳学长也参与了那起事件。但是他没有受到任何通报批评,更别说退学了。”慕容泉说。
  我努力劝说她不要跟我一起去那家酒吧,会有危险。她两眼一瞪:“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酒吧乌烟瘴气的,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吵得我快失聪了。
  慕容泉很麻溜的穿过重重人群来到了吧台,敲敲柜台,对黄头发的陈华杉说:“给我一杯啤酒!”
  “请问你成年了吗小姑娘?”陈华杉无奈地笑笑。
  “刚满16!”慕容泉理直气壮。
  陈华杉递给她一杯汽水,她不依不饶:“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
  理论不过陈华杉,她转脸冲我撒气:“钱小道你傻站着干什么!”
  听到我的名字后,陈华杉皱了下眉,看着我说:“你就是江阳的朋友,钱小道?”
  我站直身体,说:“是的。”
  他嗤笑一声:“原来江阳那种人还能交到朋友啊。”
  “你什么意思!?”慕容泉问出了我想问的。
  “我的意思是,他那种人,根本没资格交任何朋友。”陈华杉冷下脸,一字一顿地说。
  “为什么?”我握紧拳头。
  “为什么?”陈华杉猛地扯下自己衣服上的工作牌,摔到我脸上,“你说为什么?”
  “我原本是不应该被开除的,”他的表情变得很阴森,“我原本有大好将来,我原本也应该跟别人一样每天上学放学参加高考,如果不是江阳那天突然要我跟他一起打群架,一切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不过是家里有点钱而已,从小被老师宠上了天,成绩不好也可以进重点高中,即使参与了打群架也可以不被开除。而我却被逼退学,沦落成酒吧的酒保。”
  “从那以后,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巴不得他快点死。”
  “之所以继续装作是他朋友,不过是为了从他那儿骗点零花钱用用而已,他还真听我的话,我骗他说家里急需用钱,他就真的信了,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心虚,对我觉得愧疚想要补偿我?我用他给的钱去泡妞,轻而易举就攻陷了袁礼。他也真是可悲,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说变心了变心了。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不好,留不住自己的女人,只能说明他太***了,造成他自杀的理由,是他自己才对。”
  陈华杉恶劣的扯起嘴角,冲我们嘲弄的笑。
  慕容泉冲动的想要将手上的汽水泼向他,我按住她的手,注视着陈华杉,说:“那么相对的,归根结底还是你自己不好,当初是你自己答应跟江阳出去打架的,打断别人肋骨的也的确是你,最后却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江阳一个人头上,自以为是最大的受害者。这样的你不是比江阳更***吗?”
  “你给我闭嘴!”陈华杉恼羞成怒,一拳揍向我的脸,我的眼镜被甩落在地,视线陷入一片模糊。鲜血顺着嘴角滑下来,血腥味占据整个口腔。四周无数个人在叫嚣着围观起哄,还没来得及擦擦嘴角的血,就又被一脚踹中了小腹。剧烈的绞痛袭遍全身,我死死捂住腹部,跪在了地上。
  “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陈华杉凑到我耳边笑着说,“就在江阳自杀前一个月,他们家破产了。他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公子哥儿,不再是随随便便就能掏出一叠钞票的取款机,就算他死了,也对我造成不了任何损失。所以我特地趁那个时候故意把自己跟袁礼的事暴露给了他,目的就是亲自将他逼向绝路。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恨我?你可以去报警啊,看警察会不会因此定我的罪。”
  陈华杉的笑容僵在脸上,有鲜血从他额头流下来。
  围观的人群有人尖叫起来。
  我丢掉手上的酒瓶,从地上爬起来,摇晃着站直身体:“首先,江阳的自杀跟你和袁礼毫无关系,其次,你连提江阳名字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你才应该给我闭嘴。”
  然后我一把推开陈华杉,拽起身旁呆掉的慕容泉,离开了酒吧。
  我从不否认自己是个懦夫。
  不管别人打我、骂我、嘲笑我、欺负我,我都只是默默承受,独自一个人躲在角落发抖。
  江阳曾质问我为什么不反抗,我清楚的记得他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看似不耐烦,其实更多是对我的恨铁不成钢。
  他跟我说:“被人打脸的时候,第一反应难道不是立即用十倍的力量狠狠打回去吗
  可是反抗真的有用吗?
  反抗之后,对方一定会反击回来,然后没完没了的扭打成一团,最终不欢而散,将来或许还会遭到更为严重的报复。
  我宁愿就这么唯唯诺诺的活着,也不愿招惹一身是非。
  因为被侮辱和嘲笑的人不是我自己。


  钱小道鼻青脸肿的出现在学校时,我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火。
  “你是不是去找华杉了?”我板着脸问。
  “华杉?”钱小道肿着眼睛看我,“你叫他华杉?”
  我继续问:“真的是他把你揍成这个样子的?”
  钱小道不吭声,自顾自去了教室,然后无论我再说什么,他都低头盯着手上的书不理不睬。
  “喂,大不了我替他跟你道歉!”我说。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三句话聊不到一起就动起手了,除了做事有点冲动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钱小道突然放下手上的书:“除了做事冲动,除了把你当取款机,除了抢了你女朋友,他这个人其实还是不错的,是吗?”
  这时教室门被大力推开,慕容泉风风火火走了进来,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饭团丢向钱小道:“这是我妈做的饭团,我一个人吃不完,给你一个!”
  “谢谢!”钱小道像受了天大的恩赐般冲慕容泉傻笑。果然不管心情有多差,喜欢的女生只要一出现就来精神了。
  “你的伤还疼不疼?”慕容泉盯着钱小道脸上的伤。
  “昨天吓死我了,”慕容泉撇撇嘴,随即又笑起来,“不过你终于像个男人了。那个陈华杉被你用酒瓶砸过之后,连屁都不敢放了!”
  “你居然拿酒瓶砸了华杉!?”我叫出声,“他有没有事!?”
  一直默默低头啃饭团的钱小道突然停下动作,握住饭团的手越攥越紧,生生将完整的饭团捏成了渣。
  “钱小道!你干嘛!”慕容泉一掌劈向钱小道的脑袋,“这可是我亲手做的饭团!”
  ……不是你妈做的吗?
  “对了,你跟江阳学长是怎么认识的呀?你们的关系好像不错的样子。他是什么样的人呀?”慕容泉一脸期待的看着钱小道。
  钱小道看了我一眼,显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关键时刻果然还是需要老子出马。
  “照着我说的答。”我咳了咳,说,“江阳么,是个有义气、善良、大方、敢作敢当的真汉子。”
  “江阳是个傻瓜。”钱小道说。
  “***说谁是傻瓜!?”慕容泉跟我异口同声叫起来。
  钱小道抬起头,镜片后面的眼睛直直注视着我:“他是个明知道朋友妒恨着自己,却依然竭尽全力试图挽回友情的傻瓜。”
  钱小道不再看我,坐直身体望向讲台。
  进来的不是他们班班主任,而是一个新面孔。
  一个瘦的像竹竿一样的中年男人。
  男人狭长的小眼睛微微眯起来,扫视了一圈教室里坐着的人,最后将视线落在钱小道身上,停了几秒,很快撇开了目光。
  “你们班主任生病回家调养了,从今天开始由我来做你们的代理班主任,带你们冲刺期末考。希望大家今后能和谐相处。”男人讲话一板一眼,看上去比先前那个大嗓门的大妈还要苛刻。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个“李”字,继续说:“我姓李。”
  我当即决定以后就叫他李瘦子了。
  李瘦子仿佛对钱小道一见钟情,总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眼神分明不怀好意,甚至在下课后冲他勾勾手:“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我脑补了无数禁断场面,越想越寒颤,连忙也跟了过去。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进了办公室,李瘦子首先问。
  “不小心摔了一跤。”钱小道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
  他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你最近是不是总是碰上一些倒霉事?”李瘦子那双精明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钱小道,这让我很不舒服。
  这小子不是一直都很倒霉吗?
  不等钱小道回答,李瘦子就逼近钱小道,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故作神秘的小声说:“同学,你好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我呆在原地,有些站不稳。
  钱小道也一脸震惊。
  “我恰好对这方面有点研究,”李瘦子转身坐下,喝了口茶,“刚刚在教室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这孩子阴气很重,印堂发黑,身子虚的不行,这是典型的鬼上身。看你刚刚的反应,应该也明白自己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吧?”
  “老师,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钱小道勉强笑着。
  “同学,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执迷不悟,死人就是死人,哪怕他生前跟你关系再好,一旦他死了,那就再也不是他了,或许起初他会可怜巴巴的博取你的同情,但天长日久,你的元气就会被他慢慢吸光,从而加速你的死亡,即使他并不愿害你,可人鬼殊途,一旦靠近,必有一死。”李瘦子环顾四周,说,“我感觉到了,那东西现在就在这间办公室。”
  “没有!”钱小道蓦地护到我身前,声音发着抖,“什么都没有!”
  李瘦子笑起来:“瞧,你自己暴露了。”
  他站起身,拨开将我挡在身后的钱小道,居高临下的站在我面前,目光仿佛就要与我对上了:“虽然我看不见他,但我能感觉到他。但凡是他所在之处,一定寒意逼人,鬼气森森。”
  “虽然我只是你们的代理班主任,但我必须对班上每一个学生负责,我决不允许有不干净的东西缠着我的学生。”李瘦子拍拍钱小道的肩,像个慈祥的长辈,“所以,我一定会驱走他。让他早日升天。”
  明明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我却仍然感觉到了呼吸不畅,仿佛有庞然大物正向我笼罩,蠢蠢欲动着,准备一举吞噬我。我连连后退,踉踉跄跄的逃离了办公室


  我怎么也找不到江阳。
  图书馆,器材室,操场,食堂,哪里都找过了,就是不见他的身影。
  我每间教室都跑进去找,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也无知无觉,我甚至要闯进女生宿舍,被宿管阿姨揪住衣领丢了出去。
  我一直以为他会永远在我身边,曾经视若地狱的学校因为他的存在变得充满光明。我已经习惯了每当我踏进校门,就能看见他站在不远处,两只手插在兜里,冲我微微弯起嘴角笑。只要有他在,就算别人再怎么欺负我、故意整我,我也不会有所畏惧。因为我知道他会陪着我。
  我一直有意忽视他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明明好不容易才交到朋友。
  他教我打篮球,教会我反抗,告诉我什么是勇气。
  为什么偏偏已经死了呢。
  为什么没有在他活着的时候早点与他相遇呢。
  就算真的要分别,我也不希望自己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江阳是个傻瓜”。
  其实我们都是傻瓜。
  即使慕容泉把我关进器材室一整夜、将我书包丢进厕所、朝我脸上泼水,我也依然相信,只要靠自己一颗真心,她总有一天会被打动,会冲我展露真诚的微笑。
  江阳也是这么想的吧。只要坚持下去,陈华杉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打动,会减轻对自己的怨恨,会真心诚意的继续做他的好哥们儿。
  可天底下,最善变的是人心,最难变的,也是人心。
  尽管这几天慕容泉因为江阳的关系跟我稍微亲近了点,可当旁人玩笑般的质问她是不是在跟我交往时,她还是露出嫌恶的表情,说:“我怎么可能跟那个垃圾交往!”
  尽管江阳心怀愧疚,对陈华杉有求必应,可当他落难时,陈华杉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帮助他度过难关,而是火上浇油,故意当着他的面吻向袁礼的唇。
  所以,我们都是傻瓜,江阳。
  “钱小道,上课时间你在操场乱逛什么?”慕容泉作为班长奉李老师的旨意来捉我回教室。
  我站在大太阳底下,大滴的汗夹从我脸上冒出来,滑落到地上。
  “这天热的要死,快跟我回教室。”慕容泉自顾自朝教学楼方向走去。
  “我要找他。”我站在原地不动。
  “找谁?”慕容泉见我没有跟着她,不满的瞪我。
  我抬头望向教学楼顶楼,终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顶楼,离我很远,但我依然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他。
  不顾身后慕容泉的叫喊,我头也不回的奔向了教学楼。
  “你上来干嘛?”江阳打量着气喘吁吁跑到顶楼的我,微微皱起眉,“不怕被我害死吗?”
  “怕,怕的要命。”我一步一步靠近他,在离他半米处站定,“但比起死亡,我更害怕失去你这个朋友。”
  “你在拍偶像剧?”江阳嗤笑,“李瘦子不是警告过你了么,不要离鬼魂太近。哪怕生前跟那个人再要好,死后也照样会变成厉鬼害你。况且我生前跟压根不认识。”
  “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我冲他笑,“你忘了你自杀前的记忆,所以肯定不记得。”
  江阳的笑容僵在脸上。
  “那天我的书包被慕容泉扔进了厕所,试卷书本全被水浸湿了,没有书本就上不了课,老师不准我进教室,我爬到顶楼,想把湿掉的书本晒干。在等待书本晒干的过程中,我趴在栅栏上,看着天空发呆。直到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拍拍我的肩,跟我说,小子,你有什么事想不开?”
  我至今还清楚的记得他的掌心覆到我肩上的触感。
  那是他第一次触碰到我,也是最后一次。
  他表情很严肃,似乎以为我要跳楼自杀。我不好意思的挠头,把事情原委告诉了他。
  江阳松了口气,不再搭理我,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抽烟对身体不好。
  这句话我憋在心里好久,始终鼓不起勇气说出口。
  直到江阳用胳膊肘捣捣我,将烟盒递向我:“来一根?”
  “抽烟对身体不好!”我脱口而出。
  江阳嗤笑,微风吹起他的头发,淡淡的烟草味飘进我鼻子里。
  他看着天空,我看着他,听见他低声说:“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自杀。”
  那时我以为他在跟我说。
  却不知其实是他在跟他自己说。
  书本很快晒干了,我整理好书本,临走前,捡起他丢在地上的烟头,对着他的背影说:“再见。”
  他没有吭声,更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我走得很慢,当我到达楼底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重重落在了我脚下。
  鲜血溅到了我的鞋上,刚晒干的书本试卷洒了一地,还有一张落到了江阳的脸上,迅速被血液浸透。
  我的手心里,还紧紧捏着那截烟头。
  我宁愿相信他是坐在栅栏上抽烟不小心跌下去了,宁愿相信是谁从背后推了他一把。
  “我求过李老师了,他答应我,只要你不进我们教室,他就不找你麻烦。”我说,“我会利用课余时间继续调查你自杀的原因。所以不要自暴自弃,好不好?”
  就算注定要分别,就算真的要升天,也应该是在我帮他找出自杀理由后,而不是被莫名其妙出现的李老师驱走。
  微风吹过,江阳的头发和衬衫纹丝不动。
  他无奈的苦笑:“还真是被你缠上了。”


  高考前一天,我去了自己的班级。
  熟悉的教室,熟悉的同学,熟悉的老师,熟悉的黑板报,上面写着离高考还有0天。
  我的座位依然空着,上面积了一层灰,看来已经有些日子没人碰过了。
  因为是最后一天了,大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把脑袋埋在桌前大堆的书本资料里。
  有的在写同学录,有的抱在一起矫情兮兮的流眼泪,还有的在整理书本准备回家。
  几个男生嬉皮打闹,不小心碰翻了我的桌子,桌子落地发出巨大的砰声,喧闹的班级瞬间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望向我的座位。
  其中一个男生最先打破了压抑的气氛,对打翻我桌子的男生说:“还不赶紧把桌子扶起来,小心江阳晚上找你去!”
  他一边说,一边吐出舌头模仿厉鬼:“谁让你动我桌子了……谁让你动我桌子了……”
  笑完之后,大家各干各的,该干嘛干嘛,桌子依然没人去扶。
  撞翻我桌子的那几个男生,就是经常跟我翘课出去打dota的哥们儿。
  我灰溜溜的离开了那里。
  我又不是张国荣,谁会永久铭记我一辈子,每当有人出言侮辱我,就站出来忿忿不平的替我辩护呢?
  我回到了钱小道的班级,依靠在教室门口的墙上,透过窗口看见坐在最后一排的钱小道正在认真的记笔记。
  他时不时伸手抬抬眼镜,握笔的姿势像个小学生,样子蠢到家了。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直到他抬起头,冲我抿嘴一笑。
  我用口型训斥他:“好好上课。”
  他立即端正坐姿望向了黑板。
  李瘦子不准我踏进他们班教室,我再也不能帮他作弊,只得监督他认真学习。
  课上到一半,校长居然出现在了他们班门口,跟老师耳语了句,慕容泉被叫了出来。
  没记错的话,慕容泉应该是校长的孙女。
  校长一直视她为掌上明珠,所以导致了这丫头在校园里飞扬跋扈的性子。
  校长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太慈爱,把慕容泉拉到一边,沉声说:“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上次月考,你在班上居然才排第五名?”
  居。然。才。排。第。五。名。
  校长大人您让我这个一直排倒数第五的吊车尾情何以堪?
  慕容泉一改往日的飞扬跋扈,默默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我看见那个在外人眼里视孙女为掌上明珠的校长扬起手掌,狠狠扇向了慕容泉的脸:“没考上第一,你让我颜面何在?让我在职工面前怎么抬得起头?这几天别回家了,给我呆在学校里加强学习!一个星期后我会再考你一次,如果敢错一题这个暑假你就别想踏进家门一步!”
  慕容泉咬着唇不出声,校长厉声吼道:“听清楚了就给我应一声!”
  “我知道了。”声音小的像蚊子。
  校长看了四周,确定没人看见刚刚那一幕,狠狠瞪了慕容泉一眼:“没用的垃圾!”便甩手走人了。
  慕容泉嘴角带着伤,没有回教室,而是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教学楼,烈日烘烤着她的皮肤,把她的脸颊晒的通红。
  她直接跑向了操场,捡起地上的球,毫无章法的投起了篮。
  这么说来我好像经常看见她在投篮,无论是体育课还是课余时间,她唯一的娱乐就是练球。矮矮的个头投起篮来显得十分吃力,但她像着了魔似的不停重复着,再这样下去恐怕会中暑。
  我来到钱小道的班级,走到他的座位前,说:“去操场。”
  他震惊的望着我,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进教室了,被李老师知道的话……”
  “少废话,去操场。”我不耐烦道。
  钱小道茫然的被我赶到了操场,看见疯了般的慕容泉后立刻通窍了,连忙上前夺过她手上的球,问:“你怎么了?”
  慕容泉抬起手遮住脸,不让钱小道看见自己脸上的伤和眼泪:“把球给我。”
  “发生什么事了吗?”钱小道小心翼翼地问。
  “我让你把球给我!”慕容泉大声吼出来,扑身想要抢球,结果身子一晃,整个人软在了钱小道怀里。
  “江阳答应过我的,他答应我要教我投篮的。”慕容泉喃喃自语,目光凝聚在我站着的方向,但我知道她看不见我,“我一直记在心里,他却忘了。”
  钱小道眼神一滞,抱紧慕容泉,抬头看向我。
  “那天下很大的雨,我因为体育成绩很差,放学的时候被爷爷罚去操场投篮,投满十个才准回家。我怎么也投不中,累的瘫坐在雨地里,江阳学长打着伞遮住我的头顶,捡起被雨淋湿的球,轻而易举的就把球扔进了球框。他笑着跟我说,投篮很容易的,要不要我教你?”
  “他明明答应过要教我投篮的,结果第二天就把我忘在了脑后,我悄悄跟在他身后,希望他能看看我,能想起来对我说过的话,我努力的练习投篮,希望在练得非常熟练时亲自投给他看,告诉他,不用他教我也可以做得很好。”
  “他不记得跟我说过的话,不记得我的脸,不记得我的名字,他什么都不记得。”慕容泉把脑袋埋进钱小道怀里,哑着声音说,“我都还没投给他看,我都还没跟他说我喜欢你。”
  慕容泉浑身都湿透了,头发遮住她的脸,我连容貌都没看清。
  我以为那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
  我以为只是一个失恋少女在乱发疯,第二天就会晴空万里快快乐乐的跟男朋友和好如初。
  “他知道的,”钱小道柔声安抚慕容泉,“说不定他现在就站在你身边,盯着你看呢。”
  慕容泉停止抹眼泪的动作,打了个寒战,瞪向钱小道:“不会安慰人就滚一边去!”
  钱小道一动不动,维持着抱住慕容泉的姿势。
  慕容泉推了他一下,他攥的更紧了。
  “你不想活了?”慕容泉板起脸。
  “我喜欢你。”钱小道直视着慕容泉,低声说。
  慕容泉表情微窘,脸颊通红,支吾道:“你给我闭嘴。”
  “即使你不喜欢我,看见我就讨厌,想方设法恶整我,我也喜欢你,慕容泉。”钱小道语气坚定。
  ……好像没我什么事了?
  我咳了咳,转过身,双手插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礼拜天的时候,我擅作主张去了江阳家。
  拎着廉价的营养品,我敲开了他家门。
  江阳的父母非常欢迎我的到来,又是给我切水果又是给我倒汽水。江阳去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眉眼间虽然还稍带悲伤,但明显已经释怀多了。
  只有江阳的姐姐江南,沉默的坐在一旁翻相册。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本相册里全部都是江阳的照片。
  江南留着齐肩的短发,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她穿着宽大的睡裙,顶着一脸憔悴的素颜。
  “我能看看那本相册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江南没有吭声,把相册递向我。
  这本相册记录了江阳从小到大所有的影像。
  江阳四岁时抱着一把玩具冲锋枪的样子,江阳十岁时穿着迷彩服故作严肃的样子,江阳十五岁时穿着白色衬衫皱眉的样子。
  我抬起头,看着客厅正中央墙上挂着的江阳的黑白遗照。
  照片里的江阳安静的注视着我,嘴角带着微微笑意。
  这是,江阳十八岁时的样子。
  这张照片时刻提醒着我,江阳已经死了,的的确确死了,尸体已经被烧成了灰,被埋进了很深的土里。他不会复活,也不会重生。虽然此刻他正坐在学校操场的秋千上一个人晃来晃去等着第二天天亮我出现在他面前,但是他真的死了。
  一想到这里,我的胸口就发闷。
  而江阳的亲姐姐,现在就坐在我对面,仔细看的话,她的眉眼跟江阳非常相似,甚至连皱眉的动作都很像。
  她会不会知道江阳自杀的真相呢。
  不等我提问,江南就主动开口道:“我问了很多人,江阳的同学,还有朋友,他们都告诉我,他之所以自杀,都是因为那个劈腿的女朋友。”
  看得出江南非常伤心,因为自杀,意味着对人间失去一切念想,自私的丢掉所有舍不下的人和放不下的事,义无反顾的一个人奔赴死亡。
  家人,朋友,爱人,在那一瞬间被全部丢掉,一门心思只渴望死亡。
  她以为自己的亲弟弟毅然决然的抛下了自己跟父母,仅仅因为一个劈腿的女朋友。
  尽管只有我知道,那不是事实。
  “如果我告诉你,江阳不是因为袁礼自杀的,你会信吗?”趁江父江母不在,我鼓起勇气,压低声音对江南说。
  江南愣住,满眼都是震惊。
  “我可以去江阳房间看看吗?”我说。
  江南指了指南边的卧室。
  江阳的卧室非常整洁,我刚才从江母那里得知,这里每天都是江南打扫的。
  以江阳的性格应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如果能找出他生前用过的电话卡,查一下通话和短信记录,应该能找到些线索。说不定他还会在手机里留下遗言什么的。
  “他跳楼的时候手机跟着摔碎了,已经被警察清理了。”跟着进来的江南答道。
  我颓然的叹了口气,看见江南比我更加失落的脸后,突然萌生一个想法,然后我说:“你想不想见见江阳,不,应该是,想不想跟他说说话?”
  第二天,当我把江南带到江阳面前时,江阳的表情仿佛像见了鬼。
  “我觉得应该趁你还没投胎让你跟家人见一面,所以把我你的事全部告诉了你姐姐,她相信了我,而且很想见你。你也很想她吧?”我冲他笑。
  他快步调头往回走:“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喂!”我迅速追上他,“你在不好意思吗?”
  “你全家都不好意思!”江阳骂道,“老子只是不太擅长以鬼魂的身份跟我姐交流而已!”
  我无奈地笑笑:“放心吧,我会充当你们的传话机。”
  在我的絮叨下,江阳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江阳现在就在我旁边。”我跟江南说。
  江南望向江阳站着的方向,半信半疑道:“小阳,你真的在吗?”
  “在啊。”江阳小声嘟哝。
  “他说他在。”我说。
  “我能问几个问题确认一下吗?”江南仍保持怀疑态度。毕竟这种有悖天理的事不是正常人一下子就能接受的。
  “有一年暑假父母因为工作的关系不在家,午饭都是我做,有一天家里没蔬菜了,我懒得下楼买菜,后来给你做了什么?”江南一本正经道。
  “江阳,快回答啊。”我催道。
  “西瓜皮炒青椒。”江阳板着脸答。
  我跟着重复了一遍,看见江南点头表示答案正确后,嘴角抽动着想笑,被江阳狠狠一瞪后立即憋了回去。
  “还有,高中时我跟班上的男生谈恋爱,被你发现后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江南继续问。
  我一脸期待的看着江阳。
  “……他哪里比我好!”江阳窘着脸。
  这次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在姐姐面前,江阳显得特别温顺可爱。
  几番确认后,江南终于相信了江阳的存在。
  她有片刻的愣神,像是经历了无比艰难的心里挣扎,跌跌撞撞的瘫坐在长椅上,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跟江阳讲话:“你到底为什么自杀……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我忙上前抚慰她:“姐姐,昨天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江阳忘记了自杀的理由,我们不要逼他了好不好?”
  “忘记了又怎么样?你这个叛徒!”江南哭起来,冲江阳站着的方向吼,“你不是说过如果我将来嫁不出去就养我一辈子的吗?你养我啊!你快给我养啊!”
  江阳缓缓蹲□来,双手抱头,死死低垂下头。
  “江阳……”我伸手想拍拍他的肩,想起前面无数次的扑空,还是颓然的收回了手。
  “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一直属于冰火两重天。小时候总是互相抢玩具,抢不过她我就撕心裂肺的哭,我妈立即冲过来夺过我姐手上的玩具,一边哄我一边把玩具塞到我手里。我姐赌气回自己房间,不肯吃饭也不看动画片,直到我看不过去的把玩具还给她,她才开开心心的看动画片去了。”
  “虽然偶尔小打小闹,但我们始终是亲密无间的姐弟。”
  “我以为我会亲眼见证她找到满意的工作,结识不错的男友,走入婚姻殿堂,目睹她穿着漂亮的白色婚纱,挽着那个走了狗屎运的新郎官,开始她幸福的甜蜜生活。”
  “然而我却在一切都是未知数
  时,永远停留在了18岁,停在了高中校园。”
  “我甚至没能等到她大学毕业。”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江阳抬头看我,像一条等待安抚的小狗,虚弱的蹲在我面前,仿佛随时可能倒下去。
  可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
  虽近在咫尺,却仿佛相隔天涯。
  “一切都会好的。”我说。
  江南的情绪慢慢安定下来,在我的提示下走近江阳,哽咽道:“爸的公司已经度过了危机,妈也比刚开始好多了,不再每天以泪洗面,只是偶尔提起你,大家还是会情不自禁掉眼泪。最让爸妈不能释怀的就是你自杀的理由,曾经我们都以为你是因为袁礼和隔壁陈家那小子,但是小道的出现改变了我的想法。”
  江南冲江阳笑,尽管她看不见他:“忘记了没关系,努力想起来就行了,实在想不起来,也还有我跟小道在。我以后每天都会来学校看你的,一直到找到你自杀理由、安心投胎那天,也会亲自送你。”
  “……嗯。”江阳笑起来,像他们家客厅墙上那张黑白照,嘴角微微弯起来,像是坏笑,又像是发自内心的带着暖意的笑。
  亡者会安心投胎,未亡者会珍惜当下。
  前提是,如果第二天我没有在无意间经过李老师办公室时,听见了江南跟李老师的对话。
  “我答应了钱小道同学,如果江阳不进我们班教室的话就放他一马。”李老师的声音。
  “这就是你身为教师的自觉?放任一个跳楼自杀的怨灵在校园徘徊游荡?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去残害除了钱小道之外的学生?”江南的声音。
  “江阳是我弟弟,我最有资格恳请你除掉他。即使魂飞魄散,也比做这种孤魂野鬼强。”
  我倒退几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墙。
  ——我以后每天都会来看你的,一直到找你自杀理由、安心投胎那天,也会亲自送你。
  一直到投胎那天,也会亲自送你。


、别人若是骂,你妹啊,你便可以说,我没妹。

、贱人永远都是贱人,就算经济危机了,你也贵不了!

、就你那二两半的智商就别出门了,免得降低了高级人类的智

、你想要自杀只会有人劝你不要留下尸体,体以免污染环境。

银行自动取款机插卡口差不多宽的能见

、你连屎都不如,屎还能化作春泥更护花呢!

、老娘除了没你那么不要脸还有什么,你还有什么可得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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