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拐卖到山里了怎么办-被拐卖到大山里怎么逃出来

      给大家讲一个真实的故事。新闻专业的一名女大学生,在去乡村支教的路上被绑架并拐卖到村里卖给了一家村民做媳妇。村民的儿子因外出打工脸被烧伤,成了“娶妻困难户”,为了传宗接代,家里人用所有积蓄买下了女大学生,为家里延续香火。

      在被强奸至怀孕后,在一天夜里村民熟睡后,她举起捆在一起的双手,重重的打在肚子上。想要把这个记录了耻辱的胚胎扼杀在腹中。沉闷的重击声惊醒了村民,耳光劈头盖脸的扇来。

      天亮后,她被村民拽到了一户人家。看到一个像饲养畜生的屋子,进去后看到一个半裸的女人,脚腕上挂着铁链被锁在棚里的木桩上。

      村民告诉女大学生说,这就是跟你一样,天天想着跑的,现在疯了,孩子还是一样得生。裸女看到她们进来,冲过来跪在地上磕头,嘴里喊着我爸爸妈妈来接我了,来接我了。

      回去路上村民一直喋喋不休的教育她,谁家媳妇逃跑被抓回来后活生生被打断一条腿,谁家媳妇老老实实生下孩子踏实过日子,一家人就会待她如自家人一样。她终于明白,不生下孩子,就得不到信任。就没有机会逃出去。

        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村民杀了一只鸡给她炖了汤,说是个女娃,养好身子还得再生。

        孩子出生后,她活动的范围终于能大一些,在河边打水的时候碰到村里一个男青年,她不动声色的问出了这个村子的具体位置。

        这个男青年很淳朴,他们之后经常能在干活的时候碰到。聊着聊着,也就熟悉了起来。女大学生问他不上学吗。男青年说上学有什么用,得出去打工赚钱回来买个媳妇。女大学生趁机教育他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应该努力学习、工作,正经谈个喜欢的对象。她跟他讲城市的生活与繁华,每一回男青年都听的入迷,眼神里充满了憧憬与渴望。

        女大学生逃出来是九年后,那时候她为这家人生下了一儿一女。每天放养、喂猪、耕田,说了一口标准的当地方言。晚上不洗脸就睡觉,不穿文胸穿着散发酸臭的肚兜,面颊黝黑,因为干农活身材变得很健硕。

        于是没有人再担心她会跑掉,觉得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何况还有两个孩子牵绊着她。

        她行动终于自由了,加上村民身体不好,家里两个孩子要照顾。所以跑远路拉煤,进城卖东西的活不得不交给她做。

        这么多年忍辱负重终于换来了逃跑的机会,进城几趟,她记住了逃跑路线。终有一天以“也把女儿带进城看看热闹”为由,逃出了这里。

        到了火车站,买了两张回家的车票,终于带女儿逃离了这个囚禁了她9年的魔窟。路上她像一个女生借手机,对方的年纪就是她被拐卖时的年纪,打通家里的电话,那边传来一个苍老又熟悉的声音,她才吐出“爸爸”这两个字,眼泪就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

        “孩子,孩子,是你吗!你在哪里啊!快告诉爸爸!”她告诉爸爸,她将在8个小时后到家。爸爸嘱咐她哪里都不要去,找有工作人员的地方等他来接。

        挂了电话,她泣不成声,借她手机的女生关切的问阿姨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她看着她年轻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

        如果她告诉她,她曾也是一名师范学校的大学生,这个姑娘会不会觉得她是个疯子?

          回到家后,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报警。她央求父母去救村里像她一样被拐卖去的姑娘。

          然而在父母眼中,她所要求的就跟她9年前执意去支教一样天真。父母想帮她把这9年掩埋过去,开启一段崭新的生活,可是她自己知道,她的命运已然改变。抹不掉的。

        在家待了一段,亲戚朋友都知道她回来了。虽然没有人当面询问她,但她能感受到别人看她的眼神带着一层怜悯。

        父母也刻意将她和女儿分开,不许女儿叫她妈妈。女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能感受到姥姥、姥爷并不喜欢她。总在晚上悄悄爬上她的床,躲进她的臂弯小声的问妈妈咱们什么时候回家?我想奶奶了。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女儿,她也发疯的想念儿子。她曾经以为回到家她就解脱了,可实际上,她回来的每一天都是在煎熬中渡过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也未结束,据说最终因为无法忍受身边人的指指点点和对儿子疯狂的思念,她最终选择回到村里。

          很多被拐卖的女性和她一样,一旦被解救,就要深埋屈辱,对过去绝口不提。可是心里的创伤在每一个夜晚都清晰的提醒着她们,那段过往是无法抹去的。很多女性选择隐瞒,余生戴着面具苟活。

一个妙龄少女被拐卖到山村当媳妇,而后女子杀了他全家逃出来,怎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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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我的泪已经流干了,我的心被煎熬得难以忍受。
  人都不愿意回忆不幸的过去,然而,我却永远也不能将那不堪回首的一幕,从我的记忆中抹去。因为我可以不去想那些令人心悸的往事,但我不能不牵挂我的骨肉——那个依然生活在穷山沟的小男孩子。
   10年前,22岁的我,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由于年轻、无知、贪婪,被人拐卖到一个穷乡僻壤,并与人成婚。两年后,我终于撇下我那可怜的孩子,独自逃离了那地狱般的鬼地方,回到了属于我的世界……后来,我与我现在的丈夫结了婚,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孩,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过着与左邻右舍一样的生活。我不想失去我的丈夫,更不想让我现在的孩子过上不幸福的生活,所以我一直隐瞒着我的那段辛酸的经历。
可是,近来,我时时感到莫名的烦恼和恐惧。我的那个可怜的孩子的影子时常在我眼前晃荡。我真想马上再见一见我的儿子,如果他生活不幸福,我会全力帮助他的,可又十分害怕我的丈夫知道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感到,如果我现在还将那些往事憋在心里,不把它吐出来,我可能马上就要疯了。今天,借助网络,敞开心扉,把我的故事告诉网友诸君,一来是想卸一卸将我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心理包袱,二来是想让大家帮我出主意,我到底能不能去见我的儿子,我应该怎样处理这件事?(明天,我向诸位讲述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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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年前,我毕业于西安的一所不怎么知名的大学,学的计算机专业。4月初,我就找到了用人单位——深圳一家投资公司。5月底,我的毕业论文就做完了。由于到7月份才能毕业离校,所以,我决定利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到深圳——我未来的公司去看一看,顺便打一个月的工,挣一点零花钱用一用。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我打点行李,来到西安火车站。站内乱哄哄的,几个购票窗口都排着长长的购票队伍,我扫了一眼各个窗口,走到一个较短的队伍后面站着。很快,在我的后面又排了一个学生模样年龄与我相仿的女孩。我回首看她时,她朝我莞尔一笑,我也朝她笑了笑。
   “旅游吧?” 学生模样的女孩问我。
   我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深圳。”我转过身,继续排队。
   “那咱们同路啊!”女孩提高了声音。
   我没有再与女孩答腔,默默地紧跟队伍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
   过了片刻,女孩在背后扯了一下我的衣服,我回头时,她将她的背包给我:“小姐,请帮我拿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我接过包,说:“去吧。”
   女孩从厕所回来时,买了两瓶水,自己开了一瓶喝,给了一瓶我。我说我不渴,推脱不要,可女孩执意要给,没办法,只好收下,放进了包里。
由于当时没有西安直达深圳的火车,我买了西安至武昌的票,准备到武昌后再转车到深圳。下午从西安上火车,翌日早上就到了武昌。下了火车,感到天气特别热,我没有出站,径直到购票窗口看了去深圳的车次,只有唯一的一趟,而且是下午的。我买了票,就到隔壁候车室找了一个空位子坐下,拿出自带的饼干吃。一会,我感到有点口渴,便想起了在西安火车站时,那个女孩给我的水。我从包里摸出那瓶水,拧开盖子就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嗨。”忽然,一只手拍在我的肩膀上。我抬起头,原来是西安火车站碰到的那个女孩。她从肩上卸下背包,坐在我旁边的一个空位子上。我将剩下的半包饼干递过去,问:“吃不吃?”女孩爽快地拿起饼干吃了起来。
   “哎,你叫什么名字?”女孩边吃边问我。
   “晓娟。你呢?”
   “我姓胡,叫秀秀。”
我们俩就这样谈了起来。慢慢地,我了解到,胡秀秀是陕西人,家住农村,有个哥哥在武汉读大学,靠她赚钱供养。她原来在西安帮人带孩子,工资很低,所以,辞了这份工作,决定到深圳去打工。我们谈了大约半个小时,我就让秀秀帮我看着行李,上了一次洗手间。当我再回到座位上坐下时,忽然听见有人在喊秀秀。我和秀秀寻声望去,一个男孩快步向我们走过来。他长得很英俊,一米七八的个子,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很能让女孩子动心。
   “哥,”秀秀高兴地站起来迎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到武汉了。”
   “姑姑打电话来告诉我的。” 秀秀的哥哥边说边把目光移向我。
   “哦,她叫晓娟,是我的旅伴,也到深圳去。” 秀秀把我介绍给她哥哥后,又向我介绍他哥哥:“他是我哥哥,叫华华。在WH大学读书。”他哥哥向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也向他点了点头。
  华华邀妹妹到他学校去逛逛,他妹妹又邀我一同去。我想,离发车时间还有六、七个小时,再说,我早就想到WH大学去看一看,所以就答应了。
   我们把行李寄存在车站的行李寄存处,就跟着华华乘公共汽车到WH大学。
   WH大学确实非常美丽,有山有湖,楼房古香古色,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华华领着我和他妹妹在WH大学校园转了大约一个小时,来到建在山坡上的一栋四层楼房,有不少学生进进出出。在离楼房约20米远的山坡上有一些石桌和石凳,我们找了一个干净的石桌,围着坐下休息。
   “那就是我们的男生宿舍,我住在四楼,呆会就到我宿舍看看。”华华用手背揩了揩额上的汗,指着那栋楼房说。
   “我才不去呢。男生宿舍都臭烘烘。”秀秀噘着嘴,把头往旁一偏。
   “那好,我们休息会就找个地方吃饭。”看来,秀秀的哥哥迁很就秀秀。

  看来,秀秀的哥哥迁很就秀秀。——更正——看来,秀秀的哥哥很迁就秀秀。

   华华将一只脚放在另一个石凳上,两只手搭在膝盖上,若有所思望着远方,样子很耐看。我盯着他,几乎入了神。
   “晓娟,你谈朋友了没有?” 秀秀很能察言观色。
   “没有。”我期待秀秀再问点什么。
   “你是那一年出生的?”秀秀就像一个心理学家,善解人意。
   “我……73年。”我有些慌乱,感觉秀秀钻进了我的心。
   “我哥也是73年的,你们两交朋友吧。”秀秀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的脸突然有点发烫,羞涩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先交个一般的朋友吧。”华华很有风度地伸过手来,要与我握手,那是一只刚强有力的男子汉的手。我情不自禁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当华华握住我的手时,我浑身便有了一种异样的快感。华华的手很温暖,很柔软。
   “哥,要努力哟,我希望晓娟成为我的嫂子。” 秀秀口无遮掩,我心甜兹兹的。
  将近中午,华华带着我和秀秀向校外走去。刚出校门,就碰到一名长相黑得像非洲朋友的中年男子。
   “伙计,你跑到里去了,让我找得好惨啊。”中年男子抓住华华的手大呼小叫。
   “哟,是您呀。”原来华华遇到了老熟人。
   “你们到那里去?”中年男子瞅了瞅跟在华华后面的秀秀和我。
   “随便走走。”华华随口答道。
   “你先莫走。我有事找你。”中年男子显得有点急。
   “你那药,还有没有?”
   “你的病不是好了吗?”
   “不是我要,是别人要。”
   “怎么要这么多。”
   “一家医药公司要。”
   “这——,”华华扬起一只手抓后脑勺,“我手头没有那多。过几天给货行不行?”
   “可以,但最迟不能超过一个星期。”黑男子答得有些迟疑。
   “还有,你知道,我是勤工俭学,没钱,你得给点预付金”华华似有局促。
   “那得先签合同。” 黑男子说。
   “可以。” 华华很爽。
   “那我们去医药公司,由他们跟你签。” 黑男子拦了一辆红色的士,带我们去医药公司。的士没行几分钟,就停下了。黑男子说到了,我们推开车门下了车。抬眼一望,眼前果然有一家门面很大的医药店。黑男子领着我们正要进药店时,店内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高个男子,掖下夹着皮包。黑男子赶忙迎上去:“王总,您出去呀?”那个被呼为“王总”的高个男子瞟了黑男子一眼,边走边问:“有事吗?” 黑男子说:“你要的药,搞到了。”“真的。”王总有点兴奋,立即停住脚步。黑男子转过身,把华华拉到王总的面前介绍说:“我的药就是在他那里买的。他可以跟您签合同,一星期内给货。”
  王总看了看表,说:“已经12点多了,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王总把我们几个带到一家小餐馆,点了四菜一汤,都是家常的。大家边吃边谈生意。饭吃完了,合同也签好了。王总当场给了3000元的现金华华。

  不能来点出呼意料之外的吗?
  快写,偶看看发生什么?

  更正:那里——哪里;舍事——啥事。

   从餐馆出来,跟王总和黑男子拜拜后,已经是下午1点半。我担心误了车,催秀秀赶快回车站。华华说,这里离火车站很近,走过去要不了20分钟,时间还充足。于是,我和秀秀跟在华华后面,沿着大街往火车站走。看着华华的背影,我心中突然有一丝恋恋不舍的感觉。
   “哥,你在卖什么药?这次能够赚多少钱?”秀秀忍不住地问。
   “中成药,专治心血管病和高血压的。这次如果顺利,可以赚三、四千元钱。”华华说着,突然转身问他妹妹:“秀秀,你能不能推迟几天去深圳,帮我跑一趟蕲春?”
   “到蕲春去干吗?” 秀秀不解地问。
   “这药武汉没有,要到蕲春去买。我这几天考试,脱不了身。”华华解释说。
   秀秀直摇头。她说去深圳的火车票都买了,怎么可以推迟?华华说,可以把票退掉。秀秀还是摇头,说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独自一人到一个陌生的小城市去呢?还有,那些药她拿得动吗?华华说,药倒不是很重,让秀秀一人去蕲春也确实叫人不放心。
   兄妹俩没有了注意,大家默默地往前走。
   “晓娟,你能陪我妹妹去蕲春吗?” 华华放慢脚步问我。
   “晓娟姐姐也是一个女孩子,她去你放心吗?”没等我答话,秀秀就抢过了话头。她称我为姐姐,显然把我当成自家人了,我也感到亲切。
   “正因为晓娟是女孩,我才让她陪你。” 华华边说边回过头来看我,见我不说话,他就一言不发站着不动,像是在期求。看着华华愁眉苦脸的样子,我的心就软了。我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表示愿意陪秀秀去蕲春。华华很高兴,连声说谢谢。秀秀说,光说谢谢还不够,晓娟姐姐虽然确定跟你谈朋友,但是,亲兄弟,明算账,你怎么给晓娟姐姐报酬?华华说,三一三余一,赚的钱我们三人平分。就这样,到火车站后,我和秀秀去取行李,华华帮我们去退了车票。

  呵呵呵\怎么这样?
  好象是小说嘛,我以为是什么亲身经历呢?

  偶听说过类似的故事,不会就是那吧!!!!!!!!

   我们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就乘中巴车去蕲春。汽车运行约3个小时,进入蕲春县城。在县城里拐了几个弯,汽车停在一排水果摊前,乘客都起身拿行李下车。我和秀秀也跟着人群走下了中巴。我感到奇怪,车为什么不进站大家都下来了?
   秀秀一下车就跑到一个水果摊前,向一位女摊主打听公共厕所在哪里。女摊主用手指了指右前方说:“那边 。”
   秀秀说她要去厕所,让我等她。我说,我也去。我们向右边走了十几米,就看到了一个长途汽车站,左边有一所公共厕所。秀秀先上厕所,等她出来后,我把手上的东西交给她,也进了厕所。当我上完厕所出来时,秀秀手上拿着两瓶矿泉水。她给了我一瓶。
  秀秀说,她刚才问了人,我们要去的时珍中药店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必须乘车去。正说着,一辆三轮车开到我们跟前停了下来。一个满脸麻子的男子从车里探出头来问道:“坐车吗?”秀秀问,到不到时珍中药店。男子说,到。秀秀又问,多少钱。男子说,两人一起5元。我们没有还价,上了三轮车。外面太阳很烈,车里闷热,我和秀秀不约而同地拿出矿泉水来喝。
三轮车跑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没有到时珍中药店。我感觉很困很闷,掀开一片棚布想透一透气,却惊异地发现周围都是稻田,三轮车已经离开了县城。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用胳膊肘推秀秀。秀秀头一偏,软绵绵倒在我的身上,她睡着了。我连忙喊司机停车。司机充耳不闻,反而加快了速度。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想跳车,可浑身酸软无力。车子继续前行,忽然外面变得十分嘈杂,我判断可能是一个村庄或集镇,想大喊,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叫喊的力气。慢慢地,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听见有人说话。然而,眼睛怎么也睁不开。迷糊中,我又睡着了。等我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地方,床前站着两个陌生的农村妇女:一个中年,一个老婆婆。见我醒了,中年妇女一边往外跑一边叫着:“醒了,醒了。”倏忽间从外面踊进了一大群男女老少。大家看着我,就像看猩猩一样,新奇,兴奋。此时,我的意识完全恢复了,已经预感到了发生的事情,我慌忙坐起来大喊:“这是什么地方。秀秀在哪里?你们把秀秀弄到哪里去了?”没有人回答我。
   人群分开了一条缝,刚才出去的那个中年妇女,端着一只碗走了过来。
   “姑娘,你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东西了。先把这个吃下吧。” 中年妇女坐在床边,一手扶住我,一手将一碗鸡蛋汤递到我的跟前。我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确实感到很饿,但更害怕,不敢接鸡蛋汤。站在旁边的老婆婆从中年妇女手里接过碗和筷子,轻轻地往我嘴里喂。鸡蛋汤味道鲜美,不凉不烫,很快就被我吃下去了。
   “秀秀呢?我要去找秀秀。”吃完鸡蛋汤,我就要下床。人群中,有几个小孩发出咯咯的笑声。中年妇女一把将我按住:“你身体很虚弱,需要休息。等过两天身体恢复了,再去找秀秀。”老婆婆双手对着围观的人不停地摆动,像是赶鸭子似的:“出去,出去,都出去。”
   当人群散尽后,我又迫不及待问老婆婆,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在这里。不论我怎么问,老婆婆始终不答话,也不离开房间,更不让我下床。我实在难以忍受,强行下床,不穿鞋子就往外跑。老婆婆赶紧死死地抱住我大喊:“快来人啦,新媳妇要跑了!”话音未落,就冲尽来三个年轻男子。

  不去,有些该遗忘的就要敢于遗忘,否则人活着就会很痛苦,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不要有太多的包袱,只要以后不管它.有机会把那个混蛋扁一顿就可以了

我使尽浑身力气,将老婆婆摆脱在地,歇斯底里地大喊:“谁是新媳妇?我要出去!我要回武汉!”三个年轻男子跑过来,抱的抱身子,抬的抬脚,将我丢到床上。一个男子厉声对我说:“你是大爹花钱买回的,从现在起,就是这个家的人了。如果不老实,小心皮肉吃亏。”我一股脑地爬起来,又下床往外跑。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双手将我一推,我重重地跌倒在床边。我感到已经完全失去了自由,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这时,中年妇女匆匆跑进房间,对着三个年轻男子吼到:“谁叫你们动手的?都给我出去!”三个男子咕哝着离开了房间。
   中年妇女过来牵我起来,我缩回手,扭动着身体表示反抗。中年妇女蹲下身子,轻言细语地开导我:“女人一生总是要嫁人的。你跟我弟弟结婚,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你。”我一听这话,汗毛都竖起来了,既气愤又惊骇。大声哭喊,一掌将中年妇女推到在地:“给我滚,滚,我死也不会跟你弟弟结婚的!”
三个年轻男子听见响声和我的哭喊,又冲进了房间。中年妇女从地上爬起来,对三个年轻男子说:“没你们的事,你们出去。”一个男子说:“她不会听你的话的,让我们揍她一顿,她自然服帖了。”中年妇女没好气地说:“你们除了揍,还会什么?”老婆婆走过来,拍打着中年妇女衣服上的灰,叹道:“哎,小梅,你说该怎么办呢?”中年妇女说:“妈,你不用担心,年轻人都有一股傲气,过几天,她就会依的。”原来他们是母女俩。通过他们的谈话,我慢慢地知道,中年妇女叫小梅,是老婆婆的姑娘,已经出嫁。她有一个弟弟,没有娶媳妇,小梅想让我嫁给她弟弟。
经过一番折腾,我渐渐冷静下来,觉得小梅有些通情达理,想说服她放了我。我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小梅跟前,双膝下跪。我说,你也是女人,你不能做这样没有道德,违反法律的事情,你说服他们放了我吧,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大恩大德的。小梅被我说哭了。她拉起我,将我扶到床边坐下,说:“女人总是命苦,跟那个男人过都一样。我弟弟虽然老实,但是我们这些做姐姐的都还过得去。你如果跟我弟弟结了婚,我们会全力帮助你的。”
这时,我才完全明白,小梅也听不进我的话的,她也不会放我走。我双手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她说什么了。可是,她仍然苦口婆心地做我的工作。我突然站起来,冲出了房间,拼命地往外跑,但很快就被一群男女抓回去了。如此数次。我心灰意冷,简直不想活下去了。可是,在那种环境,我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绳子、刀子,甚至连筷子都收藏起来了。我被24小时监禁起来。有一次,趁监视我的人不注意,我一头撞在墙上。那墙是土专做的,我头上起了一个包,墙上却留下了一个洞。

  更正: 上两贴:冲尽来——冲进来;土专——土砖。

  上来一看,到了我们家蕲春,希奇!
  哎!第一次在外面看到人谈家乡,竟与拐卖妇女搞在一起.
  可见我们家乡之穷!
  好久没回蕲春了.我是三渡人.

   恍惚中,我要死不活地闹腾了两天。第三天中午,一个小女孩跑进房间喊道:“妈妈,妈妈,外公和舅舅回来了。”跟在小孩后面,进来了一个老头和一个青年男子。他们跟小梅和老婆婆打过招呼,盯着我看了一眼,就出去了。小梅对老婆婆说:“妈,您把朱阿婶和翠叫过来陪一下。我们和爸商量一下婚宴的事。”老婆婆出去叫来一个约莫50岁的妇女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陪伴着我。
堂屋和我所在的房间之间的门开着,我听见他们在堂屋里商量如何办婚宴的事情。我轻轻地哭泣着,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话内容。我隐约知道,要娶我的人叫大桥,就是那个被小女孩称为舅舅的,刚才进来看我的青年男子。他们都认为,要赶快把婚事办了,以免夜长梦多,出了岔子。听到要马上结婚,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我发狂地大叫着往外跑:“我想死!我要去死!”当我跑到堂屋里时,大桥从我身后拦腰将我抱住,并不停地说:“不死,不死,不死。”我完全不能动弹。几个男女协助大桥又将我抬回了房间。
   就在大桥回来后的第二天早上,我被一高一矮两个穿着新衣裳的年轻妇女带到了村头的一户人家。这是几天来,除了上厕所,我第一次出门。村子依山而建,四周植被茂盛,村里的房子多是土砖或青砖黑瓦,都很陈旧。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带我到另外一户人家,是因为我的不屈让他们死了心要放我走,亦或是他们要把我转买给他人?两个年轻妇女始终陪着我,跑是没有机会的,我只能听天由命。
   过了一会,一个妇女提了一个红包袱进来,递给始终陪着我的高个妇女。她们打开包袱,取去了一套粉红色的新衣服:一件短袖衫和一条长裤。矮个妇女将衣服拿过来递给我:“换一下吧。”我呆在那儿一动不动。高个妇女从矮个那里拿过衣服,一边关门一边用教训的口吻说道:“一个女孩子,几天不换衣服,嗅烘烘的,成何体统。”便不由分说地解我的衣服。
   我已经好多天没有洗澡和换衣服了,浑身粘糊糊的,散发出令人难闻的汗嗅味,实在是撑不住了。于是,在半推半就中换上了那套新衣服。矮个子又拿来梳子帮我梳头,我想她们待我还好,就由她们去折腾。

   头梳好了,她们又帮我洗手洗脸洗脚。高个问送包袱的妇女:“带鞋子来了吗?”那女的拿起包袱一抖,一双红布鞋掉到地上。矮个捡起来帮我穿上。鞋子有点大,但穿着感觉很舒服。
忽然间,村里响起了爆竹声和隐隐约约的音乐声,音乐像是乐队演奏的。慢慢地,爆竹停了,音乐声则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我突然明白,这是迎亲的乐队,我的末日已经到来。我歇斯底里地乱喊乱叫,见人就打,见人就抓。高个和矮个一左一右死死地钳住我的双手。送包袱的女的说:“莫闹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闹也没有用。女人就是这命。”这话极大地刺激了我,我再不作出最后的反抗,可能一切都完了。我左冲右撞,拼命地往外奔。高个和矮个制不住我,就大喊:“快来几个男的帮忙。”一下子上来四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捉住我的手脚。
   门口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乐队演奏着《我们的生活比蜜甜》。我的心像被尖刀剜着,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高个和矮个女的又过来一左一右牵着我往门外走。经过一番折腾,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真是欲哭无泪,欲喊无声。我任她们摆布。
一个大花轿放在屋外空地上,旁边站着一帮吹吹打打的男子,周围有许多男女老少围着看热闹。高个和矮个将我往花轿跟前拉,我死活不肯靠近花轿。后来,上来四个男子,把我抬进了花轿,按在花轿里的椅子上。他们手一松,我就拼命往外扑。他们又将我推进花轿,待他们松手,我又拼命向外扑。如此数次。最后,他们妥协了。由高个和矮个牵着我直接往大桥家的方向走,四个男子抬着花轿跟在我后面,乐队跟在花轿后面演奏着各种流行歌曲。
   到了大桥家门口,她们牵着我站在屋外的空地上,花轿停在我的背后,大桥也跑过来,挨我站着。乐队围绕着我们吹吹打打。鞭炮声不绝于耳。一个像是主婚的男子在我们面前叽里呱啦不停地念什么,我被高个和矮个控制着,拜天拜地,拜这拜那。闹腾一阵子后,围观的人群跟着发出了一阵哄声,随即一群男子蜂拥而上,把我拥进了屋里,推进了房间。
   我呆呆地站在房门口,一动不动。房里有许多看热闹的孩子。大桥先进了房间,已经坐在床边。床已经换了,那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床,像是一栋古代的小搂阁,床顶像屋顶,精雕细刻,翘角重叠,恍惚回到了过去。
   “大苕,坐左边。要不,你以后就怕老婆。”一个小男孩向大桥喊话。
   “我打你!”大桥站起来,扬起右手,吓唬小男孩。孩子们发出一阵哄笑。
   “大桥,坐左边。” 高个女的进房来一边跟大桥说话,一边将我往床的右边拉。
   “我不。”大桥坐在床的右边不动。
   “哟——,大桥开始疼媳妇了?” 高个女的嬉笑着,将我拉到床的左边坐下。孩子们又是一阵哄笑。

   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晚上, 如何独自一人面对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前几天还感到度日如年我,这会却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我真盼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将太阳定在空中。
   渐渐地,我从大桥的言行和孩子们对大桥的态度上发现,大桥竟是一个弱智。这不仅没有让我更加悲痛,反而使我感到一丝宽慰,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我想,弱智总比一般的人好对付,我得想办法,度过晚上这一难关。
高个女人见我安静下来,以为我已经认命了,接受了这个傻瓜丈夫。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将房间里的孩子都哄出去了,自己也悄悄地离开了房间。现在,房里只有我和大桥俩。外面人声嘈杂。我拿眼瞟了一下大桥,发现他正在看我。当时看他时没有注意,大桥有一副典型弱智相,嘴角微微向右倾斜,脸也明显不对称,一边大,一边小。当我俩的目光碰在一起时,大桥赶紧低下了头。我想,这个傻瓜可能喜欢我。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傻到了何种程度,我能不能控制住他。我倒希望他傻得多一点,可以任由我摆布。我向大桥挪近了一点,他紧张得两手发颤。我明知故问:“你叫什么名字?”他说,叫大桥,村里人都不叫他的名字,都喊他大苕。我问他贵性。他吞吞吐吐,半天答不出。我想,他可能是没有听懂我的话,又问一遍:“你姓什么?”他这才答道:“姓陈,我们陈家寨的男的都姓陈” 。我问,这里是哪个县,哪个乡?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我又问,村后面的那座高高的山叫什么山?他先说,叫荒山,后又说是大别山。我说,你能不能出去一会,让我一个人呆着。他说,妈妈不让,妈妈说结婚三天内男的要陪着媳妇。
眨眼功夫,天就黑下来了。她们请我出去吃饭。我说我不饿,不想吃东西。她们说是喝团圆酒,必须去,不吃也要坐在桌子旁。我被高个和矮个强行带到堂屋里的桌子旁坐下,大苕挨着我坐着。高个和矮个坐在对面,桌子另两边也各坐着两个人。我的右边坐着一个面相白皙的年轻男子,他的衣着和皮肤与村寨里的人很不相同。我想,他可能是从外面来的,或许他能够帮助我。我不时看他,琢磨着他是否知道我是被拐来的,盘算着如何让他知道我的处境和我对他的期盼。我发现,他也很关注我,不停地往我这边看。桌上的人,虽然都在互相敬酒,劝菜,但表情很凝重,没有那种吃喜酒的气氛。
   一个站在桌子旁的十多岁的小男孩忽然嚷道: “大苕,跟你媳妇喝交杯酒。”倏忽,大家全都停止了喝酒或吃菜,把目光投向我,屋里顿时鸦雀无声。我低着头,静观大家的动静. 对面高个女的站起来对我说: “姑娘,”她们不断地问我叫什么名字,我一直没有告诉她们,所以,她们就这么叫我。“你已经跟大桥拜天地了,成了正式夫妻。为了今后的幸福,你俩得喝个交杯酒。”被高个这么一逼,我又忍不住地哭了起来。其他人见状,就打圆场: “免了,免了。”我想让右边的白脸男子知道真相,故意哭个不停。结果,团圆宴席不欢而散。

大约晚上十时后,宾客全都散去,大桥的爸爸、妈妈和大姐大梅,二姐小梅及大姐夫来到我的房间。这一家人中,小梅非常聪明,能说会道,我想她的弟弟大桥的智力可能都被她给偷去了。小梅走到我的跟前,拉着我的手,把他的爸妈、大姐和大姐夫一一介绍给我。最后,她对我和他弟弟大桥说:“已经很晚了,你们休息吧。大姐和姐夫就睡堂屋里,有什么事你们叫他们。”临出门时,她又把大桥叫过去,交代了一番。
等他们走后,大桥闩上了房门。我的心突然咚咚地跳得厉害,随时准备反抗大桥的不轨。可是,大桥并没有理我,竟自一个人脱光衣服上床睡觉。天气很热,大桥一丝不挂地裸着身体仰面躺在床上,没有盖任何东西。我不敢正眼看他,但又不得不去看他,我得时时提防着他,以免他性起情急,对我动粗。大桥见我站在床边没有睡,又坐起来对我说:“睡,快睡觉,明天要起早。”我说:“你先睡吧。我没有瞌睡。”大桥又倒在床上,片刻工夫,就打起小鼾,进入了梦乡。
   我偷偷地瞄大桥的下身,发现他那个令我害怕的东西,就像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的似的,远远没有发育成熟。我想,他可能没有性要求,不然他怎么会撇下我,独自一人睡呢?这样想着,我就渐渐放松了警惕,坐到床边,靠在床柱上休息。迷迷糊糊里,我听见窗外有响动。我怀疑有人在监视我,就顺手拉熄电灯。
   外面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一个声音说:“睡了,睡了。”另一个声音说:“傻人有傻福。大苕能娶这么漂亮的媳妇,傻一辈子也值得。”“他爸爸花了八千块呢!”“八千块也值。”“大苕的媳妇漂是漂亮,就是长得太白了。”“白了不好吗?”“白狠了,就干不了活。”“我看大苕的媳妇是城里人。”……
   渐渐地,窗外的声音远去了,我一点睡意也没有。我不断地回味着刚才的哪些谈话,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由于几天都没有真正睡觉,想着想着,我竟靠在床头睡着了。
   "会种——呀——麦子啦,不会——下——秧,会犁——呀——旱田啦,不会——分——厢,娶了——呀——媳妇,不会——开张。”突然,听到有人在窗前唱歌,我的心一惊。
   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大桥还没有醒。我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向外看。唱歌的人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大桥的爸爸捡了一条棍子从屋里追出来,对唱歌的男子吼道:“你这疯子,再乱唱,我就打死你。”那人不示弱,一边跑,一边唱得更响亮。一群孩子跟着唱歌的人起哄:“再唱,再唱。”

经过几天的接触,我确信大桥没有性方面的要求。有一次,在房间里,我搂起裤腿,看我在抗婚时碰伤了的地方,大桥正好进房间看到了,我赶紧放下裤腿,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桥跑过来,要搂我的裤腿看,我坚决不肯。大桥两眼噙着泪望着我,心疼地问:“痛吗?”我点了点头。他又问:“是哪个打的,我揍他。”我忽然有点感动,进而觉得大桥也很可怜。他不能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自己照顾不了自己,却时时还忘不了一个“丈夫”的责任和义务。
大桥蹲下身子,隔着裤子摸我的伤口。他有些不知轻重,一下子弄得我钻心地疼。我“哎哟”一声,本能地抽开腿,大桥吓得站起来直往后退,两只手半举着,不知如何是好。我自顾搂起裤腿看时,大桥又凑过来。我见他单纯得像一个小孩,就没有回避,继续看我的伤口。大桥又蹲下来,这次他只是左看看,右瞧瞧,不敢动手。我想试试他对女人的反映,故意将裤腿往上搂,露出大腿。在学校时,我被班上的男生称为候补西施,意思是仅次于西施。西施是我们班一名叫卫淑亚的女孩,她是我们学校的校花。但是,我的皮肤却比卫淑亚好,尤其是大腿,被我们班的女生称为“金玉其内”。大桥的目光果然跟着往上看,然而当发现我的大腿上没有伤痕时,他又把目光转向我有伤的小腿,对我那令人羡慕的“玉腿”一点也不感兴趣。
大桥的状况让我非常放心。我不再闹腾了,等待着时机。我相信,我会很快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村里那么多人,总有一、二个人有良心,有正义感;或者大桥家在村里会有什么仇人;尤其是那天吃团圆酒坐在我右边的那个白脸青年,他们很可能已经或者即将把我被拐的事传出去。那样,当地政府和公安部门就会派人来把我解救出去。退一步讲,即使没有人把我被拐买的消息传出去,到了7月份我们该毕业的时候,如果我还未返校,学校也会报警或派人寻找的。
   农村人非常忙,我们“结婚”三天后,除了大桥妈留在家里看着我外,其他人都天天下地干活。大约两个星期后,他们就将我带到地里,试图教我学着干简单的农活,比如摘豆子,采茶叶。我不想干这些农活,就装笨,不会做,或者装累,做不下去,弄得他们没有办法。后来,他们就不教我干活了,也不让我呆在家,每天让我带一张椅子,拿一把伞,跟着他们。他们干活时,我就打着伞坐在旁边。
   大桥虽然智弱,但是基本农活他还是会干的,譬如摘豆子,他就比较利索,几乎与常人没有差别。
此时,正值夏天,烈日当空,空气近乎静止,云雀在头顶上不停地鸣唱。我坐在那里不动也热得难以忍受,不停地喝我们带来的水。等大桥的爸妈想喝水时,已经没有了。大桥拿着空壶到山下泉水凼去打水,我也跟他去。走了100多米,我发现山边有一条马路,通向山外的远方。说是马路,其实也没有多少人工建设的痕迹,只是一些平坦的山地,被车子碾多了,就成了路。我琢磨着,如果有人来解救我,可能就是走这条路。
   此后,我每天都望着那条通往山外的路,希望看到一辆车子,看到解救我的公安人员出现在那条路上。然而,一连数天,除了偶尔有一台拖拉机走过外,马路上并无其他车辆行驶。

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一天下午,我突然看见马路上有一辆警车在奔跑。我一下子激动起来,认定那一定是来解救我的公安人员。我没有细想,站起来就往马路那边奔跑。不料绊在一根南瓜藤上,重重地跌了一交。大桥和他的爸妈见我跌到了,都赶紧放下手上的农活,跑过来扶我。当我在大桥的搀扶下站起来时,警车已经没有了踪影。大桥妈帮我擦净了身上的泥灰,埋怨道:“走路慢点,慌什么!摔痛了吧?”我怕他们发现了我摔倒的原因,老老实实地回去坐在椅子上。当他们重新回去干活时,我就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装着看庄稼的样子,停停走走地向马路那边移去。我想,那辆警车可能还会回来的,即使他们不是专门来解救我的,我也可以拦下警车报警。然而,令人非常失望,直到天黑收工,那辆警车也没有回来。
   不过,自从那辆警车从马路上奔过后,我的信心就大增。既然有第一辆警车从这里经过,那么就可能有第二辆警车或者政府部门以及其他什么单位的车辆再从这里走。只要有外面来的车辆从这里走,我就有可能找到一根救命稻草。所以,后来每次出去时,我就尽量地向马路边靠近,在马路边转悠。
   一天上午,大桥和他的爸妈去帮村里采茶叶,仍然把我带着。村里茶场就在马路旁边,我将椅子放在马路边的一个高坡上,以便看得远一些。
茶树覆盖了整个山坡,绿油油的,一望无际。男的女的,有的背背篓,有的提篮子,在茶树丛中游来走去,忙得不亦乐乎。茶园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停着一辆农用车。村民采的茶叶,都拿到那里去过秤,然后装到车里。大约一个半小时,就运走了一车。当运茶叶的农用车再回来时,后面跟着一辆桑特纳。两辆车开到秤茶叶的地方停下。从桑特纳上走下三个干部模样的人,秤茶叶的人慌忙放下秤迎上去,握住一个胖男子的手说:“吕书记,您好!”
   我听见秤茶叶的人称胖子为“书记”,便感到胖子可能是一个“大官”,心情异常激动,不顾一切地奔过去,跪在他的面前,大喊救命。我说,我是被人拐买到这里来,被逼迫与人结了婚,恳求吕书记救救我。
我的突然举动,让周围的人都呆住了。片刻,他们才反映过来,两个男子迅速跑过来把我架起来往旁边拖。与此同时,秤茶叶的男子对胖子说:“对不起,吕书记,她是从外乡流落到这里的一个疯子,被村里一户人家收留下来做了媳妇。她天天这么叫,这么闹。”我回过头来大喊:“我不是疯子!我不是疯子!我是被人拐来的!”胖男子望了我一眼,就对秤茶叶的人说:“陈主任,是疯子也不能虐待呃,你要让村民好好待她哟。”说完就在几个人的簇拥陪同下,去看茶园,任我怎样叫喊,怎样解释,都没有人理。几分钟后桑特纳载着胖子一伙一溜烟地跑了。

   自从茶场事件后,大桥家里人干活时再也不带我。但是,将我留在家里,他们也不放心,所以,每天都会留一人在家里看着我。当然,留在家看我的人也不会闲着,他们会做一些杂活,比如洗衣服、做饭,晒豆子等等。因此,多半是大桥妈留在家里。
   我一直没有把自己看成是大桥家里的一员,所以,每天除了吃饭、洗一洗自己的衣服外,我就琢磨着如何逃出这个村寨。
   我所在的村叫陈家寨,全村人都是族人。村寨四周尽是山,村后的一座山最高最大。村前通向茶场的那条路,是唯一出村的路。我常常坐在村口那棵古银杏树下的石碾上,望着那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发呆。我至今不知道陈家寨到底在什么地方,大桥说村后的大山是大别山,那么这里是湖北?安徽?还是河南?村里的人都不跟我交流,我无法打听。
   每天,全村人都像警察一样,帮着大桥家看住我。有一次,我趁大桥妈做饭的时候,偷偷地溜出村寨。但是,刚出村不远,就被大桥称为二叔的一个老头给拦住了。我想,白天里,村前村后都有干活的村民,除非我能够隐身,否则就是插上翅膀也难以逃出村寨。要想逃走,只能选择晚上。但是,大桥家及全村人都对我非常警惕,我必须小心翼翼。
一个夜晚,在睡觉前,我偷偷将大桥妈放在我房间的便桶提到外面的厕所里。到了半夜,我起床解手,佯装找便桶,当然不会找到,只好开门上外面的厕所。当我刚打开门时,大桥家里的狗突然“汪——汪——”地狂吠起来。我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出门。大桥的爸妈立即起床跑出房间,见是我,知道我想乘夜逃跑,就吓唬我说:“你不要命?山上到处是野猪,有时还有狼,你就是出了村,也会被山里的野兽吃掉。”我辩解道:“我想解手。”大桥妈说:“房里不是有便桶吗?”我说:“没有看见便桶。”大桥妈跑到我房间,果然没有便桶,就到外面厕所里,把便桶拿到了我房间。大桥爸把大桥妈臭骂了一顿,说她白活了这些年,一点小事都做不了。大桥妈不解地咕哝道:“简直是遇到鬼了。我记得拿进来了的,怎么还在外面呢?”
   回到床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有这只与陈家寨人一条心的狗在晚上把门,我逃脱的希望更加渺茫了。在这个村寨,除了大桥外,没有能够走动的东西对我不防备。大桥睡得很香,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看来,我只有等着外面来人搭救。

   然而,7月份过去了,学校早已放假了,同学们可能都毕业离校了,仍然没有人来找我。开始,我有些急噪,埋怨学校,埋怨同学,埋怨家长,憎恨警察,憎恨政府,憎恨社会。后来,我冷静下来,在中国九千六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陈家寨这么一个小小的山旮旯,犹如沧海一粟,要在这里找到我,无异于大海捞针。我必须丢掉一切幻想,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救自己。
   我仍然把脱身的希望寄托在夜晚。一连几天,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起身下床,用石块轻轻地敲房门,使之发出一定的响声,看看周围的反映。每当我弄出响声的时候,大桥家的狗都会“汪——汪——”地“报警”。大桥的爸妈也都会警觉地跑起来查看究竟。
   也许是大桥妈看出了我有趁夜逃跑的动机,那天白天,她洗衣服,我坐在她旁边,她就给我讲村里有关鬼的故事。我非常明白,她是想用鬼来吓唬我,让我打消趁夜逃跑的念头。她虽然是一个文盲,但故事讲的还不错。
几年前,陈家寨有一个叫陈清明的人到镇上赶集,回来时,天已经黑下来了。走到茶山背后的乱坟岗,他非常害怕。心想,村里该有人还没有收工吧,以前常常有人收工很晚。他抬头向四周张望,果然发现前面有几个人影在晃动。他非常高兴,加快脚步,想追上那几个人。然而,他虽然走得满头大汗,也赶不上前面的人。他感到有些累,就放慢了脚步。非常奇怪是,当他放慢脚步时,前面的人也跟着他慢起来。他见前面的人慢了,又加快脚步,前面的人又跟着他快了起来。那几个人始终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不知赶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少路,陈清明跟着那几个人走到了一片棉花地。
   突然,“呜——”的一声狼嚎,惊得陈清明浑身一躁。他定神一看,脚下的棉花地竟变成了坟地,那些棉花树则变成了横七竖八的花圈,前面的几个人也不见了。他吓得拔腿就跑,踩得腐烂了的花圈吱吱作响,身后一种怪声一直跟着他追到村寨。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公鸡已经打鸣了。
   大桥妈告诉我,陈清明遇到的几个人影是山里的迷路鬼,他们专门捉弄那些赶夜路的人。晚上走路,如果碰见迷路鬼,就会被带入一种迷魂阵,在原地走来走去,打转转。
   大桥妈讲完这个鬼故事后,就观察我的反映,见我无动于衷,停了片刻又接着讲。

很久以前,相邻的刘家寨有一个木匠,从外面做活回来,走到茶山后的乱坟岗时,就闻到了一股非常奇特的味道,随即看见路边有一个破草棚子,里面点着油灯。一个少妇披头散发地坐在棚子里的一张床上,悲戚地哭泣。木匠见状,就走进去问少妇,为何一个人住在这荒山野外?有什么悲痛的事哭泣?少妇说,她被忘恩负义的丈夫所抛弃,无家可归,只好住在这里,因感到孤单而哭泣。木匠刚好是个鳏夫,见少妇有几分姿色,欲带少妇回家里。少妇不愿走,含情默默地望着木匠,要求他留下陪她。木匠的魂被少妇勾走了,留下来陪了少妇一夜。
   翌日早晨,木匠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座坟墓旁。他爬起来就往村里跑,回到家中,裤子全都尿湿了。
   当天晚上,木匠一个人睡在家里。到了半夜,他一翻身,忽然触摸着身边睡着一个人。木匠惊叫:“你是谁?”那人懒洋洋地答道:“我是你的妻子。”木匠听出了,她就是前一天晚上遇见的少妇。木匠吓得魂不附体,爬下床,赤着脚,哆嗦着边往外跑边大喊:“来人啦!有鬼!有鬼!”邻居们听到喊声,纷纷跑出来,拥到木匠家。可是,大家在木匠家里找遍了每一个角落,连一个老鼠也没有发现。
  第二天晚上,第三天晚上……每当到了半夜,那个少妇都会如期到来,与木匠同床。最后,弄得木匠不敢一个人睡觉,天天出钱请胆大的男人陪睡。然而,没安静几天,那个少妇又缠过来了。不仅晚上缠他,白天也缠他。只要木匠一个人单处,总有一股阴风,携带着那种奇特的怪味,环绕在他的周围,像一双毛茸茸的手在来回地抚摩他的脸颊和颈项……每当此时,木匠就会全身哆嗦,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不到一年,木匠就死在自家床上。人们发现,他的尸体上有几道非常深的爪印,由脖子一直延伸到腰间,屋里散发出一种怪味。有人说,那味道就像是从古墓里散发出来的。

  我想问下是楼主真实故事

  偶从楼主的帖子可看出,有一部分是真的,估计故事是真的。
  楼主写滴是真的吗?
  如果全是真滴,那也太太太可怕了!!!!

   讲完这个故事后,大桥妈自己不由地打了一个的寒颤。说实在的,当时,我听了大桥妈的故事后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只要他们愿意放我走,即使茶山上站满了魑魅魍魉,即使有狐仙白骨精挡路,我也敢走。我最担心最害怕的还是大桥家的那条狗。但是,为了掩盖我欲逃跑的动机,麻痹大桥妈,使她减少对我的防备,我还是装着吓得缩着脑袋抱作一团。大桥妈见状,嘴角露出一丝满意地笑容。
陈家寨是一个穷山沟,村民生活非常艰苦。大桥的两个姐姐都嫁到镇上了,家境比较殷实,隔三差五捎点钱给大桥家,补贴补贴。即使如此,大桥家每天也只是粗茶淡饭,改善生活多半是拿家里的鸡蛋出气,一年四季难得吃几回肉。那天,大桥的大姐回娘家,家里割了点猪肉。吃饭的时候,村里的几条狗也被难得的肉香味引了过来。它们在桌子下面摇首晃尾,不停地搜索着从空而降的食物。当我将一根骨头吐到地上时,大桥家里的狗与另一条狮毛狗迅速扑过来争夺。两条狗互不相让,同时发出低沉的令人恐怖的吼声。我从未听见过狗发出这种叫声,吓得双脚提得高高的,不停地惊叫。大桥见状,马上跑过来,对着两条狗提脚就踢。两条狗一前一后“昂——昂——”地夹着尾巴跑出了屋子。大桥并不罢休,拿起靠在门边的一把铁锹,撵出去骂道:“打死你们这些没有德性的家伙!”
   当时,我真希望大桥出去把那些狗给打死掉。可是,大桥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真的去打狗。不过,我因此受到了启发:大桥家那条让我害怕的狗,可能只有通过大桥才能除掉。
   一天晚上,我就试探着要大桥将家里的狗杀了。我说,我最怕狗,一见到狗,我就头昏眼花,心里难受。大桥说,狗有德性,杀了有罪。我装着撒娇的样子对大桥说:“你不杀狗,我就不跟你好。我就走。”大桥说:“杀了狗,你就不走吗?”我点头,表示是。大桥说,拉勾。我就伸出小指头与他拉了勾。拉完勾,大桥乐得像个小孩子。
   第二天,大桥妈和大桥爸到地里干活,大桥在家陪我。我趁机要求大桥赶快杀了家里的狗。大桥说,跟妈妈讲了后再杀。我嗔怪他说话不算数,假装再也不跟他玩。大桥没有办法,答应我,马上杀狗。他找来一根长铁丝,用老虎钳做成活动扣子。然后将狗子唤过来,用铁丝扣子套住狗脖子,用力一拉,狗子便倒在地上发出老鼠似的叫声。大桥将狗子拖进村边的池塘,用棍子按着狗子的头,不一会,狗子就没气了。

大桥将死狗拖出池塘,放在大门口。回屋里,拿来一把刀,要剥狗皮。我上前制止,骗他道:“这狗肉不能吃,吃了会生病的,把它埋了。”大桥望着我想了想,问道:“吃了会得狂犬病,是吗?”我连连说:“对,对,对。”大桥说:“前年,吴家寨有一个人吃了狗肉后,得了狂犬病,死了。”我说,你知道这些,为什么还不把死狗埋了呢?大桥说,问问妈妈再埋。我说,不用问了,老人不怕死,什么东西都敢吃。我们赶快埋了,不能让他们知道。要不,你爸妈吃了,得了狂犬病怎么办。大桥在我的鼓动下,将狗埋到屋后的旱地里。
   晚上,大桥妈忽然觉得好像一天都没有看见家里的狗,就问大桥爸。大桥爸说,也许跑到野外去了,明天会回的。大桥欲向他爸妈解释,见我向他眨眼,就把话咽回去了。
   过了几天,狗还没有回。大桥妈说,狗可能丢了。大桥爸自言自语地叹道:“猪来穷,狗来富。看来,我们还得受穷。”
   一直让我担心的那条狗除掉了,我就开始紧锣密鼓地策划怎么逃跑。可是,大桥妈睡觉特精,一有动静,她就醒。甚至连我起夜解手,她都醒,都知道。我真想找人弄点安眠药,偷偷下到她饭里。
一天,机会终于来了。大桥妈到大桥大姐那里去,晚上没有回。我按制住内心的激动,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依旧按时吃饭,洗澡,睡觉。躺在床上,我反复想着怎么开门,怎么出村,到了马路往那个方向跑,如果有人追我怎么办,碰到了警察或到了有派出所的地方我怎么报警……这样想着想着竟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忽然惊醒,感到可能睡误了事。当我睁开眼睛,发现房间依然一片漆黑时,我赶紧爬起床,摸黑穿上鞋子,扶着墙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跑了出去。
  山寨的夜晚,像死一般的宁静。天上的星星已经十分稀疏,夜幕里,远山的轮廓依稀可见。我感到天快要亮了,连走带跑地出了村寨,一口气跑到了茶山。天空中的星星越来越少,东方也越来越亮,我虽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仍然不敢停下脚步。跑过茶山,走进一片低洼地带,我已是汗流浃背。东方的天空像是涂了一层淡淡的红色粉末,脚下的土路已不再模糊。我的心越来越紧张,不停地回头张望,生怕有人追来。当完全亮了的时候,我就再也不敢走大路了,向左拐上一条羊肠小道。
   渐渐地,天起了雾,而且越来越浓。起初,像淡淡的青纱,慢慢地就变成了牛奶,最后像是一副白色布罩,将人罩住了,一米外的东西都看不清楚。我紧盯着脚下不足三尺长的路,机械地迈着脚步,往前移动着。

   走着走着,脚下的路突然变成了草地。接着,几件乱衣服出现在眼皮下。还未来得及细想,我已撞入了一个墓地,两个大约八成新的花圈倒在坟边,挡住了我的出路。我吓了一跳,急忙拐向左边。刚走两步,一脚踏到一堆阴森森的白骨上,脚一滑,重重地摔在地上,一个骷髅跟着滚到我的眼前,周围发出几声莫名的响声。我头一麻,感到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爬起来,向右边飞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雾开始散了,路两旁的树也隐约可见。我感到又饥又渴,浑身无力,想找水喝,举目张望,发现左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村庄。我眼望村庄,心理盘算着,这个村庄是否安全,我能不能进村讨口水喝……忽然我感到村庄有些眼熟,定神一看,那村口的参天古树以及树下的石碾依稀能见——我走了几小时,竟又回到了陈家寨。我转身欲跑,却发现大桥、白脸青年和村北头的一位中年男子正在向村里走来,堵住了我的去路。我真想大哭一场,是谁在捉弄我,我怎么这么倒霉?然而,为长远计,我咽回了泪水,强打起精神,装作若无其事的往村里走。
   大桥赶紧跑过来,拉住我的手说:“你跑到哪里去了?全村人都在找你。”我说:“没有到哪里去呀!我只是在村前村后随便走走。” 村北头的中年男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我面前:“你是不是想逃?!”我说:“没有呀。”“没有?刚才我们在村前村后找了几遍,怎么就没有见到你?”中年男子抓住我的胳膊使劲地摇。大桥说:“先松哥,她和我拉了勾的,不会跑的。” 吃团圆酒见到的那个白脸青年走过来,拉开中年男子说道:“我看她也不像要逃的样子,算了吧。”
   打这以后,大桥爸妈对我更加警惕了,进一步加强了对我的防范。大桥爸在门内安了锁,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将门反锁上。我真的成了笼里鸟,瓮中鳖,无计可施。

   转眼间,进入了秋天。村寨的人都忙了起来,有的挖花生,有的挖苕,有的扯棉花,有的摘水果……
   大桥家种了一亩地的花生,在离村寨较远的一个山坡上。一个星期天的早上,大桥爸对大桥妈说,趁天气好,赶紧把花生挖了。今天发桥没去学校,刚才我跟他说让他帮忙照看一下陈姑娘,他答应了。一会,大桥和你都跟我一起去山上挖花生。
   陈姑娘是对我的称呼。由于我一直没有告诉村里人我的名字,所以村里年长的人都叫我陈姑娘,同辈比我(其实是比大桥)小的人就称我陈阿嫂,比我大的就称我陈阿妹,晚辈就喊我陈阿婶。
吃了早饭,大桥一家人就拿了锄头、篮子和麻袋到山上挖花生去了。我照例坐在门口,无聊地望着牵着牛上山放牧的牧童和阡陌间的行人……突然,吃团圆酒上的那个白脸青年走到我的面前。他明知故问:“吃了没有?”我微微地点了点头。他自己进屋拿出一把椅子,在离我四、五米远的一棵苦楝树下坐着,从衣袋里掏出一本书看了起来。我想,他大概就是发桥。大桥爸说他没去学校,难道他在读书?不,看他年龄至少有25岁,他应该是在教书。
   我问他:“你叫发桥?”他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我,点了点头。
   “在教书?”我又问。
   “你怎么知道?” 发桥合上书,反问我。
   “猜的。”我淡淡地说。
   “你叫什么名字?” 发桥盯着我。
   “……”我低下头,默不作声。
   “那我怎么称呼你?”发桥又问。
   “你跟村里人一样叫我好了。”我仍然低着头。
   “村里人怎么称呼你?”发桥紧问不舍。
   “比我大的叫我陈阿妹,比我小的叫我陈阿嫂。”我不假思索。
   “你今年多大?” 发桥声很小。
   “我是说,比大桥大的叫我陈阿妹,比大桥小的……”此言一出口,我感觉似有不妥,说了一半就停了。
   “哦——” 发桥不再问了。
   他翻开书继续看。我静静地坐在哪儿不再说话。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远处的公鸡在不时地鸣叫。
   “你是哪里人?”沉默片刻后,发桥又问。
   我仍然保持沉默。我不想让这里的任何人知道我的籍贯、姓名和年龄以及我的一切。
   发桥见我不说话,就不再问什么。默默地看他的书。

   打那以后,发桥经常利用双休日过来“陪”我。发桥中等个儿,长着一副不好看也不难看的马脸,瘦瘦精精,言语很少,给人以老成的感觉。通过大桥以及我与发桥断断续续地交谈,慢慢地,我了解到,发桥住在村北头,是大桥的堂兄,在村小学教书,已经结婚,老婆在外面打工,很少回家。
   对发桥了解越多,我对他的期盼也就越大。一个教书的文化人,肯定不同于一般的村民,他的知识水平和道德观念不可能使他与愚昧的村民同流合污。然而,他毕竟是大桥的堂兄,生于此长于斯的一分子,要他帮助我,他可能有顾虑,我得循序渐进,有理有节地争取他。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发桥又来“陪”我。他给我带来了一本古典小说《二刻拍案惊奇》,自己则捧着一本杂志看。村里能干活的大人小孩都下地干活去了,几个四、五岁的儿童在草朵周围捉迷藏,撵得一群鸡子叽叽喳喳地四散而飞。发桥聚精会神看着杂志,对眼前的一切充耳不闻。我拿着书,不停地翻着,一个字也看不进。我合上书,想求发桥帮我,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发桥大概看完了一篇文章,便把书放在椅子旁边的地上,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他见我没有看书,就捡起杂志,走过来,把杂志递给我:“不喜欢看古典小说,就看这个。”
   “你愿意帮我吗?”我没有接他递来的杂志,站起来盯着他问道。发桥膘了我一眼,把杂志塞给我,拿过《二刻拍案惊奇》,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去在椅子上。
   “你知不知道我是被拐卖来的?”我冲着发桥问道。
  发桥像是没听见似的,打开书继续看。
   我走到他的面前,双膝跪下,哭道:“陈老师,你是有知识的人,应该是非分明,他们这样把我囚禁在这里是犯法的。你要救救我。我求你了!”发桥见我来这一招,心就慌了,连忙扔下书,俯身扶我:“快起来,不要哭,有话好说。”
   “如果你不救我,我只有死在这里。”我赖着不起,哭得更凶。发桥撒手,站起来对我说:“你这成什么样子?如果你不听劝,谁也不会管你。”
   我见发桥的话留有余地,觉得他内心可能还是想帮我,就听了他的劝告,站起来不再哭了。发桥让我坐在他的椅子上,过去将我的椅子往前挪近了我一些自己坐下,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是没有办法帮你。”
   “你可以帮我报警呀。”我提醒道。
   “报警?”发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当然也可以。那样的话,大桥的爸爸、妈妈,甚至姐姐都有可能坐牢,几个家庭就永远地毁了。还有,如果族人们知道是我报的警,我恐怕也不能在村里呆了。”
   “他们会把你怎样?”我问。
   “轻则挨扳子,重则丢小命。”发桥说。
   “我不信。”我怀疑发桥在找由头,不想帮我。
“你不知道山里的风俗,所以你不信。”发桥像是给学生讲课似的抑扬顿挫起来,“几年前,我们村有一名叫陈武安的青年与一名叫陈善珍的姑娘好上了。算起来,他们是同一个祖宗的第九代。在我们这里族人是禁止通婚的。可是,陈武安与陈善珍爱得死去活来,他们听不进任何劝告,执意要结婚。不久,他们没有拿结婚证就住到一起了。双方的父母因此在村里抬不起头,见不了人,请求族人们正家法。结果,陈武安被绑在一个石磨上沉到了村前的池塘里,陈善珍被赶出了村寨。陈武安死后不久,陈善珍偷偷的跑回村寨,吊死在村后的一棵树枝上。”

   “难道没有人来管他们?”我又问。
   “天高皇帝远,谁管得了?”发桥反问道。
   “难道这里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管不了村民?”我激动起来。
   “法律当然能够管住村民,但是法律管不住一种势力,一种习俗。村民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来形成的习俗是谁也管不了的洪水、猛兽。”发桥像是发表在演讲。
   “愚昧,愚昧。”我不停地摇头。
   “愚昧,你说村民愚昧吗?”发桥走到我的跟前质问我。
   “不把法律当回事,难道不算愚昧?”我反问发桥。
   “可是,不把法律当回事的难道仅仅是山寨的村民吗?”发桥转过身,来回走动着,继续他的演讲,“国家的法律规定,公民一律平等。但是,山寨的村民能要求与城里人平等吗?譬如,我们教师,上一样的课,教一样的学生,公办教师每月300多元,而民办教师只有40元。”
   “这完全不一回事。”我申辩道。
   “怎么不是一回事?” 发桥突然激动起来,“这不也是不执行国家法律吗?”
   “这是由于国家太穷的缘故,并不是人为的不执行法律。它与村民因愚昧而置法律于不顾有本质的区别。”我试图说服发桥。
“那好。我再问你,我们的法律不是规定,公民有游行、集会和结社的自由吗?你敢去游行,敢去成立一个政党吗?这个跟国家太穷没有关系吧?难道那些不让你游行和结社的人也愚昧吗?我看不尽然。他们有的是出于一己私利,有的则是屈服于一种势力、一种习惯。”发桥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几个捉迷藏的儿童以为他在与我吵架,都围过来看热闹。我感到无法说服发桥,便不再作声。发桥见一群儿童围过来,就冲他们说:“走,走,玩你们的去!”

   孩子们吼着闹着跑开了。发桥回到椅子上坐下,默默地仰头望着天空,半天不说话。微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几片半黄的叶子落到地上。
   发桥没有答应帮我报警,让我感到非常失望。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轻轻地哭泣起来。
   “我理解你的处境和心情,但是你也要理解别人的难处。”发桥走到我身边,像是在安慰我,更像是在自我辩解。
“难道我就只能认命,放弃自由,在这个穷山沟呆一辈子?”我突然站起来,冲发桥吼道。发桥被我的举止吓了一跳,但他马上镇定下来,轻言轻语地对我说:“在这里呆一辈子的,你既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发桥告诉我,陈家寨这一带是有名的穷山沟,姑娘都削尖脑壳往外嫁,外面的姑娘又不愿嫁进来,一些在周边找不到媳妇而家境又穷的人只得打一辈子光棍,家境好一点的,就攒几个钱,到外面去买一个媳妇。村里那天帮大桥家看管我的翠就是被拐卖过来的。翠刚来时,也跟我现在一样,拼死拼活地往外跑,后来生了孩子,就不跑了,再后来还回了娘家,现在她与娘家人有往有来。
  我警告发桥,我不翠,永远也不会成为翠!发桥说:“当然,你跟翠不一样,你有文化,有知识,所以你比翠更痛苦,也可能比翠悲惨。”在这种环境下,我最不想人知道的真实身份,尤其是不愿让人知道我是大学生。所以,忽然听到发桥说我有文化、有知识,我便有些心慌,想说的话也不知道说了。
   虽然发桥不肯帮我,但是通过这么一次推心置腹地交流,我觉得发桥还是比较可靠的人,或者说是村寨唯一能够进行交流的人。我发现,发桥其实并不是不愿意帮我,而是找不到一个万全之策。慢慢地,我完全把发桥当朋友了,甚至将自己的逃跑计划毫不隐晦告诉他,让他参谋或提供帮助。但他每次都摇头表示行不通,并告诉我原因所在。
   再后来,我渐渐地对发桥有一种依赖的感觉,希望双休日马上到来,好与发桥聊一聊,解一解心中的郁闷。发桥也善解人意,每次跟我在一起,天南地北地尽聊一些让我开心的事,千方百计让我忘却目前的处境,从不问我的身世。
   然而,不论怎样,我总忘不了我的处境,忘不了我逃跑的计划。我得依靠和利用发桥,实现我的目的。
一个星期六的上午,发桥像往常一样来陪我。等村里人都到地里去了后,我就起身向村后走去。发桥也不阻止我,掉在我身后十来米远跟着我。我假装要逃的样子,快步向村后的山上走去。发桥慌了神,冲我喊道:“陈阿妹,别犯傻,你跑不掉的,村前村后都是人,他们知道你要逃,会打你的。快回来。”我转过身站着对发桥说:“除非你肯帮我,否则,就是被打死我也要逃。”发桥看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就朝我点了点头,并招手要我过去。

   我走到一个早垛旁,紧靠着草垛坐下。发桥也跟过来,挨我坐着。他第一次靠我这么近,我能闻到他的气息,感受到他的呼吸,内心有一种隐隐的蠕动。我可怜兮兮含情默默地望着发桥: “发桥哥,”我第一次这么称呼他,“只要你能帮我逃出去,我永世报答你。”
   “你怎么报答我?”发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任何一个女性都能够从这种眼神中看出一个男性的期盼或热望。
   “只要我能够办到的,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我低下头,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我一定帮你。”发桥凑近我,瞳孔放大,呼吸紧凑。
   “你要说话算数。”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发桥……
   发桥轻轻地吻着我,我也吻他。突然,发桥两手托起我,走进两个草垛之间的空隙地。他从草垛上扯下一些稻草铺在地上,把我放倒在上面,快速地解开我的衣服……
   事完后,发桥搂着我,温柔而又坚定地说:“我决不会辜负你的。”我完全相信他,忽然觉得有了依靠,心里塌实了,喉咙痒痒的,泪水便夺眶而出。发桥见我哭了,以为我在怪他占有了我,就向我道歉说:“对不起,我实在不应该趁人之危。”我怕发桥太自责了,就揩干了眼泪,主动拉着他的一只手。发桥拍着我的肩膀:“好了。咱们赶快离开这里。”我说:“发桥哥,你一定要帮我。”发桥使劲地点了点头:“一定!”

  难道现实中发生是......

在期盼中,又迎来了一个星期天。见面后,发桥跟我说,他已经有了帮我逃走的主意。我上前搂住他的脖子,迫不及待地要他告诉我。发桥则要我先答应他一个条件。我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问:“什么条件?”发桥说:“你必须保证,逃出去后不报警。”我知道,他是在为大桥的爸妈担心。其实,由于我害怕被人知道了被拐卖的经历,内心里也不想报警。我说:“我答应。”发桥说:“发誓。”我说:“可以。”于是,举起右手发誓:“如果我出去后报警,就……”发桥马上捂住我的嘴巴,按下我举起的手,说:“不用了,我相信你。”
   发桥告诉我,他的主意就是让我想办法取得大桥爸妈的信任,跟他们到地里干活,然后偷偷溜到马路边,他到镇上租一辆车子,在马路边接应我。我觉得这是一个比较可靠的办法,顿感逃脱指日可待,光明就在眼前。我踮起脚,感激地亲了一下发桥。发桥一把拉住我的手,进了屋里,走进我的房间,然后把我推倒在床上……
   “牛——吃——草——,马——吃——谷——,人——家——娶——媳——妇——,我——享——福——。”当发桥和我走出屋子,坐在屋前的道场上休息时,一个男子唱着喊着从屋后走向远处。我问发桥,那人是谁?发桥说,是村里的海疯子。我说,他好像不疯。发桥说,天知道他疯不疯。
从星期一开始,我就按照发桥的要求,实施我的逃跑计划。我对大桥妈说,我一直呆在村里闷得慌,想到地里帮着干点力所能及的活,也好吐吐气。大桥妈不答应,说想干活,不必到地里去,家里也有许多事要做。大桥爸在旁边说,让她去吧,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家里不出门。就这样,我顺利地走出了村,完成了逃跑的第一步计划。现在,只等双休日到来,发桥去镇里租车过来。然而,天公不作美,到了双休日,下起了大雨,两天两夜很少停息。村里人大多呆在家里休息。我既不能实施逃跑的关键计划,也不能与发桥商量。只好等着下一个双休日。
第二周的一天,大桥爸耙田,我和大桥跟在后面打那些耙不细的土渣。我既无力干活,更没有心思干活,打一块渣,就站着东张西望,休息片刻。将近中午的时候,我发现有一个穿警服的人骑着摩托车进了村寨,心便怦怦直跳,我希望那位警察就是来解救我的。我不动声色地对大桥爸说:“我肚子饿了,想先回去。”我从来不称呼大桥的爸爸妈妈什么,要说话,就走到他们的跟前直说。大桥爸看了看太阳,已经当顶了,就说:“回去吧。如果饭没有熟,就吃点生花生压压饿。”
我不知道骑摩托车的警察到谁家去了,走到村口就呆在那儿等着。不一会,就听见了摩托车的响声,我迎着声音走过去,拐过一堵墙,就看见警察跨在摩托车上戴头盔,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连忙跑过去,告诉警察,我是被拐卖到这里的,我要报警。正说着,村里的陈主任拿着一包烟从屋里出来。他把烟塞给警察,就跟警察耳语。警察突然垮下脸来,正色道:“老陈,你以为我是傻瓜,随便就能被骗住。你看她像疯子吗?”说着警察停下摩托,把我领进了陈主任的屋里。他拿出本子和笔,给我做笔录。我把我被拐骗的前因后果一一说了出来,但用了假名——苏亚琴,地址、身份也是假的。做完笔录,警察收起笔,合上本子,然后对陈主任说:“老陈,你是村干部,又是党员,应该知道拐卖妇女是犯法的。这事上面知道了,你是下不了台的。”陈主任不停地点头哈腰,一脸的微笑,连连说:“是,是,是,请童警官多多包涵。”
   警察看了看我,就对陈主任摆摆手说:“老陈,你先出去回避一下,我要问苏亚琴几个问题。”陈主任极不情愿的离开了屋子。警察站起来,走近我压低声说道:“这里的村民不好对付,我一个人无法带你走。我先回去向领导汇报,然后组织力量来解救你。你暂时不要离开这里。”我感激地连连说:“谢谢,谢谢童警官。”我学着陈主任称呼他。

   “牛——吃——草——,马——吃——谷——,人——家——娶——媳——妇——,我——享——福——。”
   好!经典,非常有农村特点!

自打报了警后,我的心情舒畅多了,充满信心地等待着童警官组织人员来解救我。我想,发桥也无须冒着触犯族人的风险为我去租车,帮我逃跑,那样也不一定逃得了。为了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发桥,到了双休日,我假装不舒服,没有到地里干活,等待发桥来陪我。然而,星期六那天,发桥竟然没有到我这里来。我报警后,村寨里都议论纷纷,我猜测,发桥也应该知道了。此时,他大概不会到镇里租车来接应我。然而,为了避人耳目,这个周末,发桥并没有回村寨,而是住在学校。他对村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周六的早上,他径直到镇上租了车,开到茶山下的马路上等我,一直到太阳下山,他才放走了车子,自己回到了村寨。
星期天,大桥和我在家,他的爸妈都下地干活去了。发桥过来支走了大桥。他埋怨我为何失约?我告诉发桥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会马上派人来解救我的。发桥连连摇头,说我想问题太简单,太天真了。他告诉我,那天来村里的警察叫童锐,老百姓私下称他童霸天,是镇派出所的一个办事员,他仗着父亲是县政法委书记,叔叔是镇派出所所长,平素到处拉帮结派,吃拿卡要,为霸一方,几乎没有替老百姓办过一件好事,三乡五里对他惟恐避之不及。发桥叫我不要太寄希望于姓童的小子,还是自己想办法好。我说,他可是穿制服的警察,代表着政府啊,我不信任他,信任谁?发桥说,山寨的情况你不清楚,这个不怪你,但是你应该知道上吊也不能只盯一棵树呀!我说,一提起逃跑,我就有点胆战心惊,还是等几天再说吧。发桥说,就怕夜长梦多。
   果然,十多天过去了,那个姓童的警察仍然没有出现。一天晚上,村里的陈主任匆匆忙忙来到大桥家,叫大桥的爸妈到他家去一趟。我感到气氛不对,好像出了什么紧急事情,猜测可能是派出所派人来解救我了,在家里坐立不安地等待着。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大桥的爸妈回来了,他们一脸的不高兴,看都不看我一眼,谈话时都跑到房里去,有意回避我。这更让感到今天的事十有八九与我有关。
  等睡觉的时候,我就迫不及待地向大桥打听,刚才他爸妈到陈主任那里去赶什么。大桥老大不高兴地说:“都是你惹的事。我们拉了勾的,你还要走,你说话不算数。”我问:“是不是有警察来了?”大桥一边脱衣服一边点头。
   “来了多少?”我激动地捏住大桥的胳膊。
   “一个,是童警官。”大桥说,“他要家里交2000元钱,要不他就叫人来把你带走。”
   “他还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姓童的警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了解更多的信息。
   “他说,如果交了钱,就什么事也没有了。”说完,大桥就钻进被子睡觉。
   这时,我想起了发桥的话,感觉到姓童的确实是警察队伍中的败类。我的一线希望就这样破灭了,感到非常失望和难过。我想问大桥,他的爸妈是否答应交钱了,可大桥已经鼾声如雷。

   没过几天,童锐又来到了陈家寨,正好在村前与我撞上。一看见童锐,我心头就起了怒火。我真想痛快地骂他一顿。童锐见了我,不仅没有回避,反而主动跟我打招呼:“苏亚琴,”这是上次笔录时我告诉他的假名,“我正要找你。”
   “找我干什么?一个披着羊皮的狼!”我没有好话,扭头就走。
   “苏亚琴,给我站住!” 童锐耍起了警察的威风。
  我没有理他,径自往前走。
   “苏亚琴,有些事,我必须跟你讲明白。” 童锐骑车追过来拦住我。
   “我不想听。”我站在那儿扭着头不看他。
  这时,围过来了许多看热闹的村民。童锐要我跟他一起到陈主任家里去。我说:“我不想去。”童锐说:“不想去也得去,因为你已经报了案,我现在是在执行公务,调查案子,你必须配合。”没办法,我只好随童锐到了陈主任家。
   童锐以办案必须保密为由驱散了围观的村民,支走了陈主任及家人,掩上门,对我说:“苏亚琴,请你不要听信村民的闲言,要相信我。”我说:“我凭什么相信你?”童锐说:“因为我是人民警察。”
   “你糟蹋了警察的称号。”我挖苦道。
   “请你说话文明点。不要有成见。”
   “我有成见?你为什么还不叫人来解救我?为什么向大桥家索要2000元钱?”
   “你应该知道,山里人野蛮,人少了对付不了。我们派出所才20多个人,必须要县公安局支援警力,才能来解救你。我们已经向县公安局打了报告,正等待公安局的答复。至于收的大桥家的钱,那是办案费。”
   “那么,你为什么跟大桥爸爸说,只要交2000元,就没有事了?”
   “我不这样说,他会交钱吗?”
   “这么说,我是冤枉你了哟。”
   “干我们这一行,既不怕冤枉,也不怕受气, 就怕当事人不理解。”
我对童锐的话将信将疑。毕竟他是一名警察,倘若他肆无忌惮,作恶多端,就没有人举报?派出所上面有公安局,公安局上面有公安厅,公安厅上面还有公安部呢,他就能有那么大的能耐,一手遮天?童锐见我犹豫,就继续说道:“我已经受党的教育十多年了,吃公安饭也有七、八年,虽然我还不能夸口说‘已经做到了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但起码不会做坏事,对得起一身警服。”童锐的话说得很实在,让我不得不暂时相信他。我说:“我等着你的行动。如果事实证明你是一个好警察。我将向你赔礼道歉。”

   星期六,发桥又来催我,要我按原计划逃跑。我告诉了发桥我与童锐见面的情况,并说再等一等童锐的消息。发桥好像很生气,叫我不要听童霸天的谎言。他说姓童的是绝对不会帮我的,只会害我,如果我再优柔寡断,天气冷了就不好办了。
就这样等来等去,冬天到了,村寨便清闲下来。当第一场雪纷纷飘下的时候,村民就很少下地。人们或在家里干些杂活,如男的搓绳子,女的做鞋子等,或集在一起抹一种叫“上大仁”的长纸牌,或蹬在一起拉拉家常,讲讲故事。总之,在这个季节,村前屋后到处都是闲散的村民,发桥无法帮我实施逃走的计划。我心里十分烦躁,恨那个警察败类童霸天,埋怨自己没有听发桥的话,以至于耽误了逃走的最佳时机。我常常一个人倚在村口,望着通向山外的路流泪。村里人已经都与我面熟了,很多人主动跟我搭讪,开导我想开点,不要成天以泪洗面。按照山寨的说法,一个人哭多了,不仅会给自己带来厄运,还会连累亲朋好友。我恨村民自私自利,假仁假义,为什么都如此麻木?为什么没有人出手帮助一个弱女子?我谁都不理。
   发桥已经好几个星期不见面了,不知他把我的事还放在心里没有。那个姓童的警察收了2000元的贿赂,就不管妇女被拐卖的案子,难道别的警察不会发现? 难道没有人举报他?我心烦意乱,不知这个世道怎么会是这样。
   就在我心意沉沉,精神恍惚的时候,一天早晨,村里的海疯子像是着了魔似的老跟着转悠,一遍又一遍地唱着山歌:
   “天边红彤彤,妹心有条虫。
   问信众相邻,天边何故红?
   东家回阿妹:日头下了山,山神点油灯。
   西家回阿妹:旭日将东升,金鸡空中迎。
   阿妹问阿哥,相邻我听谁?
   阿哥言阿妹:日头本是物,升落在人心。
   阿妹面向东,可以看日出;阿妹面向西,可以观晚霞。”
   起初,我对疯子有点反感,后来慢慢地听懂了他的歌词,觉得他在向我暗示着什么。可转念一想,一个疯子能知道什么呢。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村后的草垛旁,在我与发桥第一次幽会的地方坐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忽然,海疯子从一个草垛后面闪出来,向我扔过一个纸团,说:“发桥给你的。”便又闪进了草垛。
  我迅速打开纸团,只见上面写着:“今天下午三点左右,有一辆农用棚车开到村口的碾子旁。见车后迅速上车!切记。”虽然没有落款,但我认得出,这是发桥写的。我反复看了几遍后,就塞进了口袋。站起来,欲找海疯子,可村前村后找了几圈,也没有见到海疯子的影子。
   吃了中饭,我就来到村口晃悠,等车子。果然,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一辆小型三轮帆布棚车从茶山向村寨奔来。我感到心情紧张,生别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行动。正在这时,大桥的二叔匆忙朝我走过来,我的心都提到嗓子口上了。难道他知道了我们的行动?怎么办?怎么办?我六神无主。
   “陈姑娘,那边有没有一头小白猪?”大桥的二叔老远便问我。我吓了一跳,但马上就镇定下来了,原来他在找猪。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回道:“没有,什么也没有。” 大桥的二叔便折回去了。
   车子很快开到了碾子旁,我急忙走过去。一个小伙子探出头来张望,见我走近,就问:“你是大桥媳妇?”我点了点。他连忙说:“快,快上来。”我迅速爬上了车,小伙子一踩油门,车子便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陈家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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