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记者从浙江省公安厅获悉，在省委省政府和公安部的坚强领导下，自2017年以来连续三年保持命案现案全破的基础上（2017年现发破命案348起 ，2018年发破317起， 2019发破262起，是全国唯一连续三年现发命案全破的省份），把命案积案攻坚作为维护公平正义、回应社会关切的重要工作，主动打好“五战”组合拳，不断掀起破案攻坚新高潮。

截至目前，全省共破命案积案142起，是去年全年的2.2倍（63起）。其中距发案时间10年以上的积案116起、20年以上的55起，时间最久的距今41年；破一次致死2人的积案10起；共抓获命案逃犯157名。

破获的积案中，绝大部分是社会影响广泛的积案，如台州“”系列抢劫杀人案、宁波鄞州“”劫车杀人案，这2起案件均为今年公安部百起挂牌督办命案积案。

在省市共同努力下，我省的公安部挂牌督办命案积案破案率高于全国12个百分点。同时，浙江公安还协助外省破获了“”奇台垦法院院长被杀案、“”庐江5人被杀案等外省命案积案139起，有力地震慑了犯罪分子，维护了公平正义。这些数字的背后，凝聚着全省各级公安机关特别是刑侦部门所有参战同志的心血、汗水、智慧和勇气。

浙江公安侦破的9起命案积案典型案例

1、杭州萧山故意杀人案

2010年12月11日，萧山楼塔镇一出租房内，一11岁女童与其父亲老杨被人残忍杀害。

案发后，萧山警方高度重视，立即成立专案组开展侦查，办案民警根据现场留下的线索展开了广泛调查取证工作，经过连续数天奋战，最终确定了犯罪嫌疑人：廖某（男，1969年出生，湖南人）,系死者杨师傅的工友。

确定嫌疑人后，萧山警方又抽调百余名精干警力，围绕廖某的下落进行多方搜查，但由于当时侦查条件有限，案件一直没有进展。

10年来，萧山警方多次组织精干力量对一些新发现的线索进行甄别和核查。今年6月，案件获得重大突破。6月17日，在广东惠州警方协助下，一举抓获犯罪嫌疑人廖某，并立即押解回萧。在审讯中，廖某交代，其因工作矛盾与杨师傅积怨已久，最后痛下杀手实施报复。

2、部督宁波鄞州劫车杀人案

2001年3月28日，有人报警：宁波市鄞州区东吴镇三溪浦水库内发现一具男尸，尸体被捆绑后沉尸在水库内。宁波鄞州警方通过现场勘查和尸体检验，确认系他杀。通过进一步侦查发现，被害人鲁某为杭州人，系一名在杭州做出租车“黑车”生意的司机。2001年3月25日，鲁某在家中接到一名男子的电话后驾驶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离开，再未返回。鄞州公安分局成立了专案组，开展全面排查，确定了相关物品信息，但由于受当时技术限制，案件侦破陷于僵局。

2020年7月，攻坚专班对当时现场提取的痕迹物证重新进行了梳理，成功锁定重大嫌疑对象林某并于7月9日将其抓获。林某交代了2001年伙同马某、张某在杭州市汽车东站附近抢劫“黑车”，并杀害“黑车”司机鲁某，后将鲁某抛尸在宁波市鄞州区东吴镇三溪浦水库的犯罪事实。

3、湖州南浔故意杀人案

2010年11月6日晚，湖州市南浔区南浔镇秒镜弄某租房内，发生一起失足女被害案件，因案发现场环境复杂且监控设施不全，犯罪嫌疑人逃出了警方包围圈。

10年来南浔警方从未放弃，追捕足迹遍布全国多个省市。今年“云剑2020”行动以来，南浔警方重启案件侦破工作。民警将10 年来掌握的所有证据重新梳理、分析，划定了云南、贵州、四川三个来浔务工集中地区为重点调查区域，通过大量的生物检材比对，最终锁定了贵州籍男子龙某有重大作案嫌疑。2020年6月3日凌晨2时30分，南浔警方出动40余警力在江苏省苏州市吴江区将犯罪嫌疑人龙某抓获。经审讯，犯罪嫌疑人龙某交代了因嫖资纠纷将失足女用刀捅伤致死的犯罪事实。

4、嘉兴嘉善船上抢劫杀人案

2000年3月13日，在嘉善伍子塘水面先后发现两具浮尸，经确认为以跑船为生的陈某和丈夫徐某。嘉善警方调查发现，两人系被人杀害后沉尸于此。同年3月21日，专案组发现陈某夫妇所开铁驳船，漂泊在上海松江区，经勘查确认该船为凶杀案的第一现场。限于当时科技手段等各种条件限制，案件没有突破性进展。

今年以来，专案组多次到周边省市进行案件串并，组织专案民警对案件卷宗反复翻阅分析，并以新技术新手段为支撑，对案件物证逐一筛查再鉴定。通过大量分析比对工作，最终成功锁定嫌疑人吕某、谈某。

今年8月8日，专案组民警在湖北鄂州市鄂城区先后抓获犯罪嫌疑人吕某、谈某。经审讯，两人交代了杀人抢劫的犯罪事实。经过嘉善县公安局几代刑侦民警不懈努力，这起尘封20年的命案终于真相大白。

2008年12月6日晚8时许，新昌县公安局接报：新昌县南明街道东联菜场对面公共厕所内发现一昏迷女子，经送医院抢救无效死亡。经现场勘查和调查，死者胡某某（女，殁年19岁），在上厕所时被人侵害并遭勒颈致死。

案件发生后，新昌县公安局成立专案组，开展大量的走访和排查工作，但一直无果。2018年2月，新昌公安根据新型技术手段的发展，在绍兴市公安局刑科所指导下，半年内采集到3.1万份检材，进行入库比对，大致框定了犯罪嫌疑人的重点区域。2020年初，专案组在2018年重点人员排查的基础上，全面梳理出重点区域人员663人。2020年4月15日，新昌县公安局城东派出所采集的一份检材比中现场生物检材，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吴某浩。当晚，专案组在新昌县某企业宿舍内抓获犯罪嫌疑人吴某浩，案件告破。

6、金华江南抢劫杀害摩的司机案

1996年3月16日，金华江南开发区八一南路与330国道边，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三轮摩托车司机陈某被杀害，并被劫走现金。江南公安迅速抽调精干警力成立专案组，全力开展案件侦破工作。然而受限于当年的工作条件、侦查手段，案件一直没有进展。

得益于当年现场勘查的细致完整和当前刑事科学技术的突飞猛进，今年6月，案件取得了重大进展。专案组在当年的现场证物中发现了重要线索，湖北籍男子范某某有重大作案嫌疑。专案组通过蹲点守候，于6月12日14时在广西南宁一出租房内抓获范某某。6月13日18时许，在湖北省潜江市刑侦支队配合下，专案组成功抓获犯罪嫌疑人张某某。

7、部督台州椒江系列抢劫杀人案

今年7月1日，浙江、云南两地警方紧密协作，将公安部A级通缉令逃犯张某杰抓获，至此涉及浙、滇两地系列命案积案成功告破。这是今年以来我省破获的第一起公安部督办的命案积案。

1998年3月12日上午，台州市椒江区前所镇陶家村一片僻静的柑橘园里，一名76岁的老年女子被人发现死在地上，随身财物不翼而飞。椒江警方勘查现场后，认定这是一起抢劫杀人案件。专案组经过拉网式排查及多次反复踏勘，提取到相关痕迹物证。

2019年2月，椒江警方经多番比对研判，认定此案与2004年3月云南省昆明市一名16岁少女被抢劫杀害案的犯罪嫌疑人系同一人，为张某杰（男，1974年出生，河南商丘人）。

2019年至今，专案组紧盯关键线索，先后多次赴河南、重庆、江西、福建、广东、云南等地，追查张某杰的踪迹。在浙、滇两地警方大量工作下，2020年7月1日下午，张某杰在昆明落网。7月8日上午，张某杰被台州刑警押解回椒江。

8、舟山普陀故意杀人案

2020年6月13日21时30分，随着犯罪嫌疑人解某被押解回舟，一起悬在普陀警方心头16年的命案成功告破。 2004年3月2日7时许，舟山普陀警方接到市民报警，在沈家门滨港路某出租房内发现一具女尸。经现场勘查，警方确认被害女子为吴某，死亡时间在当日凌晨。办案民警以案发现场为中心，展开广泛的排查、走访工作，但案件一直没有进展。

今年5月，普陀警方发现一条重要线索：该案犯罪嫌疑人可能在山东省临沭县一带。普陀警方立即组织侦查员，多次赶赴山东省临沭县调查，最终锁定解某（48岁，山东省临沭县人）有重大作案嫌疑，并于6月12日上午将其抓捕归案。经审讯，解某交代了在案发当晚与结识不久的吴某发生纠纷后，将其残忍杀害的犯罪事实。

9、丽水景宁抢劫杀人埋尸案

1997年11月29日，庆元籍胡某、陈某两夫妻前往邻村收香菇。在人烟稀少的乡间道路上，游手好闲的潘某根、潘某水拦住了这对夫妻，逼迫他们交出钱财。要求遭拒绝后，两人抄起木棍对着这对夫妻就是一顿暴打，直至其没有了呼吸。两人将胡某夫妻的尸体掩埋，并抢走了他们携带的一万元现金。

案发后，两人分头逃窜，潘某根于1998年被抓获归案，潘某水却像人间蒸发般销声匿迹了。

20年弹指一挥间，景宁公安几代刑侦人始终没有放弃对该案在逃人员潘某水的抓捕。今年景宁公安从全局挑选精干警力，组建“畲鹰合成研判小组”和“畲剑侦缉攻坚小组”开展攻坚。

经过省、市、县三级公安机关大量研判和侦查工作，今年6月，一个叫易某华的人进入专案组民警的视线。在广西桂林警方的全力支持下，6月19日，潘某水在广西桂林家中落网。

灵宝市公安局是河南省先进公安局，刑警大队是全省刑侦战线的一面红旗，被共青团中央和公安部授予“青年文明号”单位，曾以破大案难案而闻名全省。但这次尤新生紧锁的眉头说明这伙曾经过艰苦生活熬炼，野外生存能力较强，经济条件较差，身份层次很低的歹徒是一个空前的、集凶残和狡猾于一身的恶魔一般的对头。这个恶对头已经让灵宝市所有的警察感到被蒙上了羞辱。

根据案情，省公安厅派出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和省公安高等专科学校的郑德才、韩均良赴灵宝帮助研究分析案情，指导侦破工作。指挥部又对现场提取的微量物证送公安部进行检验。针对“3.2”案件受害人张千锁夫妇反映小个子的口音有点女声，像该村住过的一位驻马店的老太婆的声音。指挥部专程赴驻马店将已返原籍的那位老太婆接到豫灵，多次组织幸存的受害人对５省２１个地区的口音进行辨认，向６省５０多个县市发出了通报。

为了严密社会面控制，指挥部几乎动用了全市所有的警力，连续在全市开展治安大清查，查出了一批生活无着落、无身份证明、无正当职业的人员，从中查获违法犯罪嫌疑人３２０余名，侦破了一大批隐积案。为了严防恶魔再度窜入灵宝，全市村村成立了巡逻队，在铁路、公路沿线和重点区段设立了卡点，坚持全天候巡逻盘查。

一周之内，陕西关中地区连发四案，惊动陕西省最高党政领导。河南李承先副厅长果断决定：打破常规，专案专办；尤新生脱离日常工作，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不破此案，决不下山。尤新生量体裁衣,测出小个子主凶的身高是１．５８米

正当灵宝警方一遍遍拉网的时候，８月１４日凌晨１时左右，在一场大雨中，陕西省户县天桥乡南斑竹村路边诊所的许世利一家三口被杀，歹徒用钢钎、念头、木棒击打受害人头部后用菜刀切颈。女主人死后被奸尸。许家的两辆自行车和一辆摩托车被抢，摩托车后被扔在外围现场。８月１７日，陕西省乾县阳峪乡阳坨村在路边开一小商店的王凤岐家发生一起特大血案。凌晨３时，王凤岐被撞门声惊醒刚一下床，一个蒙面小个子歹徒扑上来用小镢头迎面向王凤岐砸来，体格强壮的王凤岐反应很快，顺手一把抓住镢头夺了下来，歹徒见势不好，扭头撒腿就跑，王凤岐持镢头追了出去，但因天黑很快就失去了目标，待回家后才发现两女一男３个孩子已死于非命，夫妇俩当即昏厥过去。事后，据王凤岐回忆，那个小个子可能是个左撇子。相距不到２４小时，８月１８日凌晨陕西省礼泉县史德镇陈迪前村路边小商店发生血案，同样是用钝器击打头部，女主人被奸尸。现场附近的一个果园小房里有用于制作蒙面布的圆碎布片。８月２０日凌晨，陕西省高陵县鹿苑镇古城村又连发两起血案，还是钝器击打头部，锐器切颈，其中一个铁门闩系礼泉“8.1８”案件被抢走的物品，现场翻动很大，有吃喝的痕迹。尔后，歹徒又窜至一个路边小商店，撞门入室，将６１岁的刘丙乾打成重伤，女主人被惊醒大声呼救，歹徒仓皇逃窜，以上案件被陕西警方定为“8.1４”系列抢劫杀人案。

“8.1４”系列血案震惊了关中地区，陕西省委书记李建国，省长程安东，省委副书记艾丕善，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孙安华先后批示，要求尽快破案。陕西省公安厅厅长赵英武、副厅长冯吴平亲自组织和调集了大批刑警侦技人员和数百武警对关中地区进行大面积的搜捕和排查。灵宝市公安局“8.4”专案指挥部闻讯后立即派侦技人员赶赴关中地区各个现场，向陕西同行了解情况、查对痕迹物证。灵宝警方到陕西后又了解到在７月２７日凌晨和８月２日凌晨，在陕西境内还发生了两起血案，作案手段和“8.4”案件基本相似。

９月５日至６日，尤新生局长带刑警大队长刘占强，技术中队长常转超和省公安厅专家郑德才、韩均良，三门峡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政委王定保、高级工程师薛恒贤到陕西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和西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以及关中地区的各个现场实地勘查和了解情况，力图将灵宝“8.4”系列案同关中地区的“8.1４”系列案进行串并侦查。虽然，这次陕西之行，在技术上并案条件不充分，缺乏并案的硬件，但是，尤新生在心里隐隐感觉到这些案件在作案人数、作案方式、侵害的目标、四孔蒙面布、歹徒习惯上等有太多的相似，于是，同指挥部成员和专家们反复论证之后，决定并案侦查。

尤新生一行从陕西返回后立即召集指挥部成员和专家一起连夜召开了一个全面情况的分析会，通过专家的技术鉴定和综合各种情况分析，再次对杀人恶魔进行了更进一步的刻画，经过对歹徒在多个现场遗留的衣裤找多人试穿，确定身高应是１．５８米左右，体态较瘦；另外两名歹徒身高分别为１．７２米和１．６８米左右，体态中等。尤新生提出要把团伙中有无１．５８米的“小个子”作为甄别“8.4”系列杀人抢劫凶犯的重要标准，让每一个参战人员都要测量出１．５８米在自己身体的具体部位，把查找“小个子”作为所有排查工作的重点。

在综合分析的基础上，尤新生提出了“立足现场，辐射周边，开阔视野，坚定信心”的指导思想。

９月２２日，河南省公安厅副厅长李承先带领省厅刑侦处副处长乔献华等一干人马亲赴灵宝。李副厅长查看了各个现场，在倾听受害人亲属的哭诉时，神色凝重，他握着“8.4”案件受害人王铁成的姐姐的手，掷地有声地说：“此案不破，我们愧对人民警察这四个字。我们一定要为你的亲人鸣冤昭雪。”在听取了尤新生指挥长的全面汇报后，李副厅长肯定了“8.4”系列案的破案指导思想，并加上了“串并侦查，打破常规，主动出击，整体推进”的要求。他思考再三之后毅然决定，让尤新生局长脱离灵宝市公安局的日常工作，专案专办，全身心投入侦破工作。他语意深长地嘱咐尤新生局长说：“新生啊，把这个案子坚决拿下来，不然，我们交不了账啊。”尤新生当即表态：“放心吧，这个案子不破，我不下山。”这时的尤新生已别无选择。

然而，侦破工作进展得异常艰难。首先是口音的甄别确定不下来。专案指挥部多次把“2.1９”“3.2”“3.8”“3.3１”四起案件的６位幸存者请到指挥部，找来河南、陕西、湖北、山西等地３０多人用２１种口音复述当时歹徒的原话。结果，各案的受害人有的说是豫东口音，有的说是像陕西山阳口音，有的说是像本地口音。指挥部多次分析，倾向于口音伪装。

在大面积的排查中，有一条极有价值的线索反映到指挥部。１９９７年８月２１日凌晨３时，豫灵镇董社村聂小建家遭５名蒙面歹徒抢劫，作案方式与“8.4”系列案相似。歹徒临走时有一人问：“刀在哪儿?”一人随口答说：“给张建了。”随即一个小个子歹徒上来打了应答者一拳。

指挥部分析：像这种下意识的问答所说的名字极可能就是真实姓名。于是，要求把３年来在豫灵和潼关一带流动人员中所有叫张建的都排查一遍。结果，一下子排出来４０多个张建。而其中一个张建３人抢劫团伙４年前曾在潼关县作下大案，是潼关公安局通缉的要犯。围绕着张建着实把专案人员折腾了一阵子，省内省外查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找到了大部分张建但又都被排除了。刑警大队长刘占强和故县分局刑警队副队长邵中革到潼关公安局通缉的张建原籍陕西山阳县广元镇秘密侦查，发现其父造了个假坟，对外谎称儿子已死。刘占强他们费尽心机打探出这个张建可能在甘肃兰州附近的一个矿山打工，随即又派邵中革带人到兰州查找。虽然邵中革在兰州没有找到张建，但是也查清了这个张建确实曾在兰州打过工，从时间上不仅排除了“8.4”系列案，连“９7年8.2１”聂小建家抢劫案也被排除。看来，此张建不是要找的张建。

尤新生让全体上案民警连开两天案情分析讨论会。这次会议成为侦破此案的转折点。随后，一大批重大案件告破，但仍未找到那个“小个子”主凶。中央和公安部领导的批示把他们推到了警察生涯的极点。

一眨眼，两个月过去了，天气已经转凉了，但是有价值的线索仍然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侦破工作进入最艰难的时期，一些参战人员的信心开始有所动摇。

此时的尤新生真是彻夜难眠。作为一方的治安长官，他从警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么大的恶性案件，也从未像这次那样为了一专案就组织了如此庞大的专案力量。凭以往的经验，快两个月了，应该是有所收获了。

想到此，尤新生一横心，和指挥部成员一商量，决定在１０月５日和６日召集全体参战人员集中开会，要求人人都必须发言谈自己的看法。后来，这次会议被参战人员称之为一次“遵义会议”。

从５日上午８时３０分开始，除了吃饭时间，全体会议持续到深夜１２时，６日上午分组讨论，下午到又一个深夜１２时是指挥部成员汇总情况进行分析研究。经过集思广益、反复分析，案情有了进一步的明晰。参战人员在认识上有了更进一步的统一。

大家分析罪犯应该是对受害人并不了解。虽然“3.8”案件中歹徒说出了秦乐启家邻居姚根焕的名字，也说出了秦家搞氰化池３年了之类的话语，但这极可能是杀害冯金岭之前从冯金岭口中得知；虽然歹徒侵害的目标多为村边、路边有氰化池或混汞碾的人家，但除王铁成家外，确无一家是真的富户，歹徒作案多起，所获却明显不很多。这说明他们是在案前简单踩点。逃跑路线也说明了这一点。综合前段工作的分析和对罪犯的刻画，尤新生局长要求全体参战人员一定要坚决贯彻“立足现场，辐射周边，开阔视野，坚定信心，串并侦查，整体推进，打破常规，主动出击”的指导思想，要扩大范围寻找线索，对查找１．５８米的小个子要坚定不移，原来已并的案要坚信，没有完全并上的也要继续去努力做，技术中队要在３天内把排查出的３年内类似案件所有的痕迹物证列成表格，发给每一个参战人员。最后，尤新生又给大家一个新的提示：他曾多次翻看所有物证，发现“2.1９”案件现场附近罪犯遗留的一件破旧灰色夹克衫多处是用补鞋机的尼龙缝合线补的，他分析，这衣服的主人要么自己是鞋匠，要么与鞋匠生活在一起，否则不会用这种方式补衣。所以，参战人员在各自的排查区域里要注意在鞋匠中发现线索。

两天会议结束后，各路人马又满怀着信心按照各自的分工沉了下去。按照指挥部的要求，专案人员的工作更加细致，更加耐心，更加诚恳。一批隐案渐渐显露出来。豫灵派出所副所长马新平了解到１９９７年８月２７日，豫灵镇古东村曾发生过一起蒙面入室抢劫案，案犯逃跑的方向是牛头塬。牛头塬是一片高塬，隶属陕西潼关，形状像一只牛头，嵌入豫灵地区。“９７年８.２７”、“９８年3.2”、“3.3１”、“7.2３”案犯的逃跑方向都是牛头塬。刑警大队三中队指导员邓放朗带人在塬上找到了拧成一团的１０多双袜子。虽然时隔了一年，“９７年８.２７”的受害人还是辨认出了是他家被抢物品。在塬上搜索时，侦察员还发现了一个小窑洞，里面有玉米秆铺地，还有在“8.4”系列案和陕西“8.1４”系列案多个现场出现过的陕西产金丝猴烟盒。塬下有一条长达１０公里的深沟，当地人称之为铁沟。铁沟杂草丛生，人迹罕至，但侦察员却在沟里找到了一些方便面袋和火腿肠衣，这显然不可能是当地农民所留。指挥部接到情况报告后，考虑到前期排查时，没有把潼关的牛头塬列为重点地区，遂立即增派大队人马将这一地区作为重点，开展全面工作。

在牛头塬下西桥村的一个老汉家门口有一条小路，是上牛头塬和进铁沟的必经之路。这个老汉向专案人员反映，他曾多次见过３个人在深夜或凌晨从他家门口路过。其中有一个小个子，不足１．６０米。很快，一个重点嫌疑人浮了上来。陕西省山阳县人刘明孩，２４岁，吸毒，身高不足１．６０米，与一湖北人和一四川人结成团伙，有盗抢史。牛头塬上潼关县南头乡大东马村有一年轻女子，丈夫因销赃被判刑后，成了刘明孩的手头。这使人联想到“8.4”系列案件曾有小护士美容霜和一些女人衣物被抢。刘明孩在豫灵与潼关交界处的敏感区域租的有房却不常住。有人反映他有一件与“3.8”案件冯金岭家被抢走的式样相同的黄色夹克衫。围绕着刘明孩展开工作，有人在潼关“7.2０”案发前在附近见过他，也有人在豫灵“8.4”案发前两天见他骑一辆摩托车带着两个人在“8.4”案的寺庄村出现过。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烈成为了核准情况，特地买了一件与“3.8”案件被抢的款式颜色相同的夹克衫穿在身上。经多人辨认，都说和刘明孩的那件夹克衫一模一样，只是没有这么大。１０月１６日，王烈成带队冒着大雨上了牛头塬，为了准备守候，他买了６箱方便面。刘明孩的姘头家被严密控制了，刘明孩所租的房子也被严密监控，大批专案人员在豫灵和潼关结合部搜寻刘明孩。第二天，曹建新副局长带人在文峪金矿２１公里处将刘明孩抓获。经过审讯及多方面查证，刘明孩其他盗抢犯罪的事实被查证。但这个小个子不是那个令灵宝警方刻骨铭心的小个子。

１０月２１日，新华社《国内动态清样》编发了陕西分社提供的一条题为《陕西关中地区连发入室杀人大案，引起群众严重恐慌》的消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政法委书记罗干，公安部部长贾春旺、副部长白景富作出批示，要求及早破案。豫陕两地的警方更觉压力和责任重大，一面互通情报，一面各自加快了侦破工作的节奏。灵宝“8.4”专案指挥部又一次派刑警大队长刘占强、副大队长王烈成、故县分局局长肖红朝各带一路人马到湖北、四川、重庆去查找１６条重要线索和追捕被列出的１０６名嫌疑人员。

陕西渭北连发杀人大案，警方组织了万人大围捕。恶魔逃出包围圈后，向警方叫板一般再度作案。西安警方确定了恶魔是张远团伙，向全国发出了协查通报，灵宝警方却将其排除，侦查工作继续进行。

“屋漏偏遇连阴雨”。正当豫陕警方顶着种种压力抽丝剥茧苦苦寻觅凶犯的时候，陕西渭北地区再度发案，渭北发案地区陷入了惊恐之中。１９９８年１１月６日凌晨３时左右，陕西省富平县流曲镇流曲村２９岁的村民孙渭南家开的路边小卖部被罪犯挖洞入室，一家三口被杀。

１１月８日凌晨３时左右，陕西省蒲城县椿林镇岳光村吕振忠老两口被杀死在自家的小卖部。

以上两案均是就地取材、挖洞入室，用钝器击打受害人头部后用菜刀切颈。两个现场都提取有４孔和两孔的蒙面布，四孔为烫制，两孔为割制。

１１月９日凌晨３时，同是在蒲城县，东陈镇老堡村王金城家又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一幕。罪犯从大门下取掉门坎钻入院内后，撞开东屋持斧头、镢头、菜刀和木棍击打王金城的儿子、儿媳的头部。睡在西屋５５岁的王金城和老伴焦麦玲听到异常动静，刚起身开门，３名蒙面歹徒一拥而上。王金城老两口奋起反抗，回娘家探亲的王家大女儿王红霞也投入了这场生死战。混战中，王红霞夺下了一个小个子歹徒的斧头，并砍伤其头部，歹徒见状不妙，仓皇逃走。王金城的儿子儿媳头部重伤，王金城老两口均受轻伤。

“１1.6”、“１1.8”抢劫杀人案发后，陕西省警方极为重视，集中和抽调了万余名警力部署在富平、蒲城一带进行大围捕。陕西省武警总队也调集了５００余全副武装的精良部队增援地方。西安市公安局的警犬队也进驻了这一地区。当指挥部接到幸免大难的王金城家的报案后，立即大面积封锁了道路、桥梁、车站、码头，进行搜捕和排查。令陕西警方难以置信的是，这边的搜捕排查正在进行，１１月１１日凌晨３时，在包围圈外的陕西大荔县柏士乡王家村又发生了一起手段完全相同的血案。以上四案被陕西警方称为“１1.6”系列杀人抢劫案。

灵宝“8.4”专案指挥部获陕西“１1.6”系列案发生后，派刑警大队长刘占强、故县分局副局长韩万顺、技术中队长常转超等人又一次赶赴陕西发案地，了解情况，查看现场，以求获取新的信息。刘占强们返回指挥部后，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分析、论证，指挥部的结论是：灵宝的“8.4”系列、陕西的“8.1４”系列、“１1.6”系列均为同一犯罪团伙所为。

使尤新生再次始料不及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距陕西大荔“１1.1１”案发仅仅一周，１１月１８日凌晨１时许，距灵宝市豫灵镇“8.4”系列案发区７０多公里灵宝市区边的尹庄镇岳渡村的一个路边小诊所，被歹徒撞门而入，乡村医生赵绪伟一家三口被杀。受害人都是被木棒击打头部。在现场附近，侦查人员提取了３个蒙面布，一个四孔，系烧制，两个两孔，系割制，现场的３种足迹与陕西的“１1.6”系列案所遗留足迹一致。这伙丧心病狂的杀人恶魔躲过了陕西警方的大围捕，又一次窜到了灵宝。消息传出，令灵宝全市又为之一震。尤新生原本就极沉重的心头，又被狠狠地击了一锤。李承先副厅长接报后，急派省厅刑侦处副处长乔献华带侦技人员赶赴灵宝。

“１1.1８”案件现场附近提取了一歹徒抛弃的一件明显短小的西服上衣。常转超到市看守所挑出个头最小的在押人员再次测穿，其结论仍为１．５８米。“8.4”专案指挥部接陕西警方的通报，称大荔“１1.1１”案有目击者发现３个卖假银元的湖南人曾事先踩点，极可能就是案犯。尤新生一横心，下令清查全市不足１．６０米的所有的湖南打工者，结果仍未发现使他们恨得直咬牙的那个小个子。

就在此时，西安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发出协查通报，已基本确定了陕西“8.1４”系列杀人抢劫案为以张远为首的５人团伙所为。尤新生看到协查通报后心里一惊。一次次看现场，一次次翻物证，一次次听汇报，一次次的分析会，多少个不眠之夜，使他把这个空前凶残的１．５８米小个子和豫灵、潼关地区的“7.2０”、“8.4”系列案，关中地区的“8.1４”系列案、渭北地区的“１1.6”系列案、灵宝市尹庄镇的“１1.1８”杀人抢劫案牢牢地联在了一起。而西安警方所认定的张远团伙仅仅是“8.1４”系列的案犯。这使他心中疑窦丛生，难道是先前的分析有误么?他急派刘占强、韩万顺、常转超再赴西安查证。

同样顶着巨大压力的西安刑警支队的同行详细向灵宝警方介绍了认定张远团伙为“8.1４”系列案元凶的依据。该团伙主凶张远，陕西礼泉人，心狠手辣，已被证实杀伤多人。其身高１．６０米，左撇子、黑瘦，符合在多个现场出现的小个子特征，而“8.1７”、“８?２０”幸存的受害人均称那个小个子是左撇子；该团伙有蒙面作案的特点；侵害目标也多为路边店、村边店，侵入方式也多为撞门而入，案前有在果园藏身的习惯；其作案手段也是不留活口。尤其是，西安警方在高陵县“８?２０”现场提取罪犯遗留的三件衣服，经张远的女头、父母和已落网的一个同伙三次混合辨认，均被认出是张远和另一同伙丁涛的衣服。

刘占强他们顿时心里也犯了嘀咕，若真是张远团伙，那么灵宝的工作就要整个大调整，下一步只是如何协同陕西警方抓张远的问题了。给尤新生打电话一汇报，仍不死心的尤新生指示带上灵宝提取的衣服到关中地区“8.1４”系列案件和渭北地区“１1.6”系列案的各个现场再走一趟，一方面组织辨认，一方面同对方一线办案人员再核准一下。常转超连夜返回灵宝，收集了“2.1９”、“3.8”、“7.2０”三个现场提取的７件衣服即刻又奔赴陕西，当灵宝警方以同样方式组织辨认时，辨认者却认不出来。从眉县向东，一路与案发地的同行核对物证，常转超每每用尺子量那个制作特殊的四孔蒙面布，发现弧度间距制作方式均与灵宝几个现场提取的四孔蒙面布一致。另外，刘占强他们还获悉１９９８年８月４日，张远伙同丁涛在咸阳地区的淳化县将另一同伙刘军杀死，其作案时间与灵宝“8.4”案的时间有冲突。

刘占强一行一回到灵宝，指挥部连夜召开会议。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经反复分析论证，指挥员们达成共识，张远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小个子”。灵宝的工作一切继续进行。

公安部召开首次西安协调会。尤新生确定了豫陕系列杀人案的事发区域和阶段，从而调整了侦破重点。一句“老李、古货”把侦查引偏了方向。豫陕两省再度连发手段相同的特大命案。

１９９８年１２月１５日，公安部刑侦局在西安召开河南、陕西两省侦破系列杀人抢劫案件协调会。河南省公安厅派刑侦处副处长乔献华会同尤新生、刘占强、常转超携带痕迹物证与会。陕西省公安厅对会议极为重视，由主管刑侦的副厅长冯吴平领军，西安市公安局、渭南市公安局、咸阳市公安局及潼关县公安局的主要领导和各个系列专案的主要指挥员均被召集在一起。豫陕两地同行通报了各自专案的详细情况，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最后，大家都表示要通力协作，争取早日破案。

尤新生一行四人回到豫灵指挥部后又辗转不能入眠。随着了解到的案情越多，有一个疑团就越来越重。豫陕两省已发生了这么多起同类案件，为什么一起都没破?按照通常杀人案的破案率，这十多起命案撞也应该撞破个几起，这不符合规律。况且，这么多起案件在时间上无冲突，这肯定就是那个１．５８米小个子团伙所为，所以才会像现在那样，要么一起不破，要么一破全破。可是那个罪该万死的小个子到底在哪儿呢?尤新生又铺开了１９９６年—１９９８年同类的入室抢劫案件一览表，经反复比照，顺线追溯，一个鲜明的观点在长期的积淀中蓦然产生。纵览所有已掌握的同类案件，１９９８年２月１４日陕西潼关县桐峪镇小口村郭仁怀被杀是第一起命案。看来这一“小个子”团伙的作案手段是由此不断熟练升级的，由图财逐步发展到肆意杀人害命。结合案犯懂得土法提金的工艺，那么，豫灵、潼关地区应该是系列案件的始发区域和始发阶段。既然是始发阶段和始发区域，那就必然应该留下一些可资查找的破绽。看起来，更应该从前期未杀人的小案入手，找到这个“小个子”的蛛丝马迹。

指挥部又一次调整工作重点，重新重点排查１９９６年以来至“8.4”系列案之前的有小个子参与的入室抢劫案。排查很快有了一个新的重要线索，故县分局副局长韩万顺和刑警姜选民又查出豫灵镇上屯村村边的王克凡家在１９９８年２月１５日凌晨遭到四名蒙面歹徒抢劫。据王克凡老两口回忆，歹徒由一面土坡跳到猪圈入院后挖洞，从门坎下钻入室内，王克凡夫妇在睡梦中刚一醒就被歹徒制服了。歹徒撕床单将二人捆绑后，一个小个子歹徒就问：“老李呢?古货呢?”那老婆一听马上说：“老李已经搬走了。他的货没放我家。”那小个子歹徒接口说：“知道老李搬走了，他得罪人了。来找他的货。”四名歹徒翻箱倒柜，因王家太穷，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翻出来，就悻悻而去。因王家并无什么损失，所以也就没有报案。据王克凡夫妇说，歹徒走后，院里扔了四块蒙面布，其中有一个是四孔的。按照专案人员在自己身上量出的１．５８米的位置，王克凡夫妇说那小个子就是这么高，或许还稍低点。

四孔蒙面布，１．５８米左右的小个子，使专案人员即刻兴奋起来。“老李呢?古货呢?”这显然是熟知老李的人所为。老李叫李生华，陕西省山阳县马鹿坪乡人，从１９９４年起租王家的房住，在河滩挖沙，曾对人透露过在做古董生意。１９９８年２月退房后不知去向。尤新生为核准情况，先后派四拨侦察员询问，那老婆一直没有改口，尤新生不放心又亲自两次登门，所获的情况一致。于是指挥部立即派故县分局刑警队副队长邵中革带人到陕西山阳开展工作。邵中革他们费尽周折，终于打探到了李生华的下落，于１２月２３日将其带回到豫灵指挥部。李生华倒是非常配合，据他说与他熟识吃黑道的只有陕西丹凤县人陈振荣，陈振荣和两个丹凤人、一个四川汉中人结伙经常蒙面抢劫，其中一个同伙王书朝身高不足１．６０米。李生华还说，２月１５日早上，在上屯村边的一个饭店还见过陈振荣。

指挥部又派邵中革立即带人到陕西丹凤县查找陈振荣。结果到丹凤县陈振荣的原籍一打听，陈振荣久未回家，其妻是陕西省泾阳县人，早已回了娘家。指挥部接报后又增派故县分局副局长韩万顺和刑警队队长李奇志带人增援顺线查找，结果由泾阳到西安，一路顺藤摸瓜，冒着大雪，居然在新疆石河子市玛纳斯县的一个煤矿将陈振荣抓获，在１９９９年的第二天押到豫灵指挥部。经审讯和核实，又抓获了５名同伙，破获１１起蒙面入室抢劫案。但是，与“8.4”系列案均无干系。尤新生们分析，这个“老李”、“古货”极可能是受害人在极度惊恐之下，自己先说出来后，罪犯随竿爬而形成的结果。

不久，陕西传来消息，张远一伙已经落网，被排除。

--转载自《中国大案要案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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